拜访完院里众邻，最后一站，易家兄弟来到了中院的贾家。
从后院聋老太太家出来时还带着几分温情的空气，在踏入中院的那一刻，瞬间变得冷冽。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早已收敛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拉开距离的严肃。
那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审视，冰冷且不带任何私人情感。
与之前的热情客气不同，易中海这次的态度可以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甚至没有踏进贾家那黑洞洞的门槛。
他就那么站在门口，脚下的土地仿佛划出了一条无形的界线。
院子里，秦淮茹正蹲在一只大木盆前搓洗着衣服，冰冷的皂水浸透了她的双手，冻得指节通红。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脸上习惯性地想要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然而，当她看到易中海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时，笑容僵在了嘴角，心里咯噔一下。
易中海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便越过她，投向了屋里那个昏暗的身影。
“东旭啊。”
他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宣读一份无关紧要的厂区通告。
这语气疏离，完全是厂里八级钳工对一个普通学徒工的口吻，不带一丝一毫过往的亲近。
屋里的贾东旭闻声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被师傅点名的得意。
“这是我弟弟中山，你们认识一下。”
“以后院里有什么事，互相帮衬着点。”
易中海的介绍言简意赅，每个字都透着公事公办的寒意。
说完，他从那包已经散得差不多的“好彩”烟盒里，抽出最后剩下的三根烟，递给贾东旭。
这个动作和他之前给三大爷、二大爷散烟时那种热情敞亮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更像是一种施舍。
一种不得不走的过场。
“以后好好工作，别辜负了厂里的培养。”
寥寥数语，便交代完了一切。
话音刚落，他便转过身，带着易中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他甚至没有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一眼从里屋门帘后探出半个脑袋的贾张氏。
仿佛那个人，那整个贾家，都只是他拜访邻居路线图上一个无关紧要、必须划掉的标记。
贾张氏就躲在窗户后面那块脏兮兮的布帘子后面，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院里发生的一切。
她将易中海那副公事公办的嘴脸看得真真切切。
她将他那几句客气到骨子里、实则疏远到天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那冰冷的语调，像一盆腊月里的冰水，从她的天灵盖浇下来，让她从头凉到脚，一颗心瞬间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她明白了。
她彻底明白了！
易中海的态度，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让她随意拿捏、视她儿子为未来养老送终唯一依靠的“准岳父”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傅”！
一个对普通工人贾东旭有着领导关系的“易师傅”！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贾家不仅彻底失去了来自易家源源不断的接济与援助。
更致命的是，贾东旭未来继承易中海那个金饭碗一般的八级工工作的念想，也在这冰冷的几句话中，彻底化为了泡影！
那个她盘算了十几年，眼看就要到手的最大依仗，就这么没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
不，是被人生生从她嘴里抢走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席卷了她，紧接着，是无边的愤怒与怨恨。
那怨毒的情绪如同潜伏多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砰！”
一声巨响。
她狠狠一巴掌拍在屋内那张油腻的八仙桌上，震得桌上的碗筷叮当作响，半碗剩粥都溅了出来。
正在桌边吃饭的贾东旭和秦淮茹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
“妈，您这是怎么了？”
贾东旭放下筷子，一脸不解地问。
他还没从刚才易中海那奇怪的态度中回过神来。
“怎么了？”
贾张氏猛地转过身，一张老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显得格外狰狞。
她的声音尖利得像是用指甲在划玻璃，嘶吼起来。
“老易家的财产！他的工作！他那每个月九十九块五的工资！本来都应该是你的！是我们贾家的！”
她的声音在不大的屋子里回荡，充满了不甘与疯狂。
“现在全完了！全没了！”
“全被那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野种！那个小绝户给搅黄了！”
她伸出干枯的手指，颤抖地指向易中山离去的方向，眼中喷射出恶毒至极的光芒，恨不得用眼神将那个背影戳出两个窟窿。
她不甘心。
她绝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她贾家谋划了这么多年的好处，要被一个外人凭空摘了桃子！
“不行！”
贾张氏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破旧的风箱。
“我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的眼神变得阴狠，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必须想个办法，必须想个天衣无缝的办法，把他赶出这个院子！”
“只要把他赶走，赶出四九城！易中海没了指望，他的东西，到头来还不是你的？还不是咱们家的！”
贾张氏的心态，在这一刻彻底崩溃，被贪婪和怨恨彻底吞噬。
她知道，一场为了利益的战争，即将在她和易家兄弟之间，不可避免地展开。
这将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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