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墨迹未干的推荐信,在易中海眼中,重逾千斤。
次日天不亮,易中海揣着那封信,还有陆平安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褪色照片,以及他连夜托人从厂里档案室抄出来的妹妹当年的学籍信息,又一次踏上了为陆平安奔波的路。
他先去了红星小学,王校长果然言出必行,亲自给街道教育科的刘科长打了个电话,言辞恳切,将陆平安夸成了一朵花,着重强调了这孩子的学习天赋和难得的品性,以及易中海作为八级钳工对国家建设的贡献。
有了校长的铺垫,易中海再到街道办事处,待遇截然不同。刘科长亲自接待,态度和煦,对陆平安的遭遇表示同情,对王校长的推荐也十分重视。易中海将准备好的材料一一呈上,每一份都尽可能详尽。
他说话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既说明了陆平安父母双亡的凄惨,也强调了自己抚养侄子的决心。
厂里的人脉此刻也发挥了作用。易中海昨天已跟厂办主任打过招呼,主任也适时地给街道相关部门递了话,暗示这是厂里先进职工的家事,希望予以关照。
几方合力之下,原先看似繁琐无比的手续,竟一路绿灯。派出所那边,有了街道教育科的公函和小学校长的担保,户籍警也不再推三阻四。
不过短短两日,陆平安的户口簿上,籍贯一栏已从遥远的乡下,清晰地印上了“京城市”三个大字。一个崭新的城市户口,稳稳当当落在了陆平安名下。
他不再是无根的浮萍,而是有了正式身份的京城轧钢厂子弟。这意味着稳定的粮食配给,意味着将来顺理成章的入学,甚至意味着未来顶替易中海工作的可能。
陆平安捧着那本崭新的户口簿,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粗糙,上面的油墨味却格外好闻。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看向易中海,这位舅舅眼角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不少,鬓边的白发在晨光下有些刺眼。
“舅舅,谢谢您。”
千言万语,只化作这简单一句。
易中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好好读书,给舅舅争气!”
院子里,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
秦淮茹的心,像是被无数只小手揪着,又酸又涩。她眼见着陆平安的户口这么快就办妥了,心里那点最后的侥幸也彻底破灭。
她想起自己那迟迟没有着落的农村户口转正,想起贾东旭瘫痪后,她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刁钻刻薄的婆婆贾张氏,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她咬了咬牙,趁着易中海心情大好,端着一碗刚煮好的棒子面粥,脸上堆着谦卑讨好的笑,挪到了易中海家门口。
“一大爷,您真是好本事,平安这户口,这么快就办下来了。我……我那事儿,您看……”
易中海刚喝了一口热茶,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放下茶杯,看着秦淮茹,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温和与迁就,多了一丝疏离。
“淮茹啊,你那事儿,手续确实繁琐。你也知道,我最近为了平安的事,跑前跑后,实在没精力再管别的了。厂里也忙,你那材料……我看还是再等等吧。”
“等?”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等”字,从易中海嘴里说出来,分量格外重。以前,易中海对她家的事,总是有求必应,嘘寒问暖,把贾东旭当半个儿子看。如今,这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一大爷,您……”
“行了,我这儿还有事。平安刚落了户,学校那边也得去打点一下。”
易中海摆摆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秦淮茹端着那碗粥,站在原地,手脚冰凉。粥的热气熏着她的脸,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她明白了,易中海这是铁了心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陆平安身上了。她和她的家,在这位一大爷心里,已经彻底靠边站了。
贾张氏在屋里听见了动静,见秦淮茹失魂落魄地回来,粥一口没动,顿时炸了毛。
“这个老绝户!白眼狼!有了亲侄子,就忘了我们孤儿寡母了!当初东旭在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现在倒好,人家一个外来的小子,比我们全家都亲!”
贾张氏的咒骂声尖利刻薄,传遍了半个院子。
“他易中海就是个喂不熟的狗东西!我们东旭给他当牛做马那么多年,到头来,连个屁都不如!”
秦淮茹听着婆婆的叫骂,心中一阵阵发冷。她没去劝阻,任由贾张氏在那里撒泼。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易中海这条路,算是彻底断了。没有城市户口,棒梗他们将来怎么办?难道一辈子困在这四合院,当个没前途的睁眼瞎?
她想起陆平安那张年轻却沉静的脸,想起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一切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一股强烈的怨恨与不甘,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那个在校长办公室外萌生的恶毒念头,此刻愈发清晰,愈发疯狂。
凭什么?凭什么他一来就能夺走所有?
秦淮茹将那碗已经凉透的棒子面粥重重墩在桌上,眼神阴鸷。
她必须想办法,为自己,为孩子,争一条活路出来。哪怕,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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