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那高大的红砖围墙,已经出现在胡同的尽头。厂区特有的轰鸣声,隐隐传来,带着这个时代工业的脉动。
一大妈指着前方那片宏伟的建筑群,脸上露出一丝自豪。
“看见没,平安,那就是红星轧钢厂。你舅舅,就在里面当八级钳工,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人人敬重呢!”
陆平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高耸的烟囱冒着白烟,厂房连绵。这里,就是他舅舅易中海工作的地方,也是这个年代无数人向往的铁饭碗所在。
厂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门卫,眼神锐利。红星轧钢厂是京城有名的大厂,安保自然严格。
一大妈显然是熟面孔,其中一个年长些的门卫老王见了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哟,易师傅家的,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没到下班点儿啊。”
一大妈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哥,我找我们家老易,有天大的喜事!麻烦您给通报一声,就说家里有急事,让他赶紧出来一趟!”
老王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又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陆平安,那孩子眉眼清秀,带着一股子书卷气,不像寻常乡下来的。他心中纳罕,却也没多问。
“成,您稍等。”
老王转身进了传达室,不多时,里面传来他略带兴奋的通报声。
陆平安站在一大妈身边,能清晰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手,还有那急促的呼吸。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轧钢厂内部,机器的轰鸣声、金属的撞击声、工人师傅们的号子声,交织成一片,充满了力量。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还有煤烟混合的味道,是这个时代工业独有的气息。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厂区深处传来。一个身影由远及近,速度很快。
来人约莫五十上下,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沾着油污的蓝色工装,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的脸庞方正,线条硬朗,眉毛浓黑,眼神锐利,带着一股常年与钢铁打交道的匠人特有的严肃。此刻,那双眼中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焦急与疑惑。正是八级钳工,易中海。
易中海几步冲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一大妈,然后目光落在了旁边的陆平安身上。
他身形猛地一震,脚步也顿住了。
陆平安的眉眼,那份神态,隐约间,与他记忆深处那个早已模糊的妹妹的身影,缓缓重合。
一大妈见他出来,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声音哽咽。
“老易!老易你快看!这是谁!”
易中海的目光死死盯着陆平安,嘴唇微微哆嗦,喉结上下滚动。他想开口,却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喉咙。
一大妈拉着陆平安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哭腔,却透着无比的喜悦。
“这是秀芝的儿子!是平安啊!是你的亲外甥啊!”
“平安……”
易中海喃喃低语,这两个字仿佛带着魔力,让他紧绷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却又有些迟疑,像怕眼前的一切是个易碎的梦。
陆平安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情绪激动的男人,感受到了那份血脉相连的悸动。他知道,这是原主记忆中,那个严厉却又慈爱的舅舅。
“舅舅。”
陆平安轻声喊道,声音清晰。
这一声“舅舅”,如同钥匙打开了易中海尘封多年的情感闸门。
“像!太像了!”
易中海沙哑的声音带着颤音,他一把抓住陆平安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陆平安的骨头。他仔细端详着陆平安的脸,眼眶瞬间红透。
“这就是我那苦命妹妹的娃啊!”
他声音哽咽,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一个在车间里说一不二、受人敬重的八级钳工,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你娘……你娘她还好吗?”
易中海紧紧抓着陆平安,急切地询问。
陆平安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感受着他语气中的期盼与恐惧,心中一酸。他低下头,声音沉痛。
“舅舅,我爹娘……他们都不在了。”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易中海心头。他高大的身躯猛地晃了晃,若非一大妈及时扶住,几乎要栽倒。
“都……都不在了?”
易中海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陆平安,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否定的答案。
陆平安默默点了点头,眼圈也红了。
“是舅舅对不起你们啊!是舅舅没照顾好你们啊!”
易中海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悲痛欲绝。他一个铁打的汉子,此刻竟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他想起当年妹妹远嫁,他心中不舍,却也无可奈何。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去看看,但厂里工作忙,加上各种原因,终究未能成行。谁曾想,再得到消息,竟是天人永隔。
“以后,平安,你就是我易中海的亲儿子!舅舅养你!”
易中海一把将陆平安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厂门口附近的工友们。正是午休将近,不少人准备去食堂或者回家吃饭,见到这一幕,纷纷围拢过来,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那不是易师傅吗?出什么事了?”
“搂着个半大孩子哭呢,说是他外甥。”
“易师傅不是没亲戚走动了吗?他老家也没人了啊,哪来的外甥?”
“听说是他妹妹的儿子,父母都没了,千里迢迢来投奔的。”
人群中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有同情的,有好奇的,自然也有带着几分审视和怀疑的。毕竟易中海在厂里是出了名的“老绝户”,两口子没孩子,这是全厂都知道的事。突然冒出来一个半大的外甥,还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点蹊跷。
是不是有人看易中海是八级钳工,工资高,想来占便宜的?这种心思,在一些人心中悄然滋生。
陆平安感受着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也听到了那些若有若无的议论。他心中清楚,这个时候,他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轻轻挣开易中海的怀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对着易中海和一大妈,深深地鞠了一躬。
“舅舅,舅妈!”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真挚,传遍了周围。
“父母已逝,平安以后就把你们当亲生父母孝敬!给你们养老送终!”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这个讲究孝道,尤其看重养老送终的年代,一个半大孩子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其分量可想而知。
易中海和一大妈闻言,更是感动得老泪纵横。
“好孩子!好孩子啊!”
易中海一把又将陆平安搂住,虎目含泪,连声说道。他转过身,面对着围观的工友,声音洪亮如钟。
“都看什么看!这是我易中海的亲侄子!我妹妹唯一的血脉!以后谁敢欺负他,就是跟我易中海过不去!”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八级钳工在厂里的地位非同一般,他这一发话,那些原本还带着几分怀疑和看热闹心思的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易中海抹了把脸上的泪,拉着陆平安的手,对一大妈说。
“走!咱们回家!我这就去跟车间王主任请个假!”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就往车间办公室走去,那背影,虽然还带着悲伤,却也充满了重新燃起的希望与担当。
一大妈喜极而泣,紧紧拉着陆平安的另一只手,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平安,咱们回家,回家就好了。”
陆平安任由他们拉着,心中一股暖流涌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他有了家,有了亲人。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他脑海中“神级阅读系统”的存在,是他未来安身立命,甚至改变命运的最大依仗。
围观的工友们看着易中海一家三口(在他们看来已经是了)的身影,议论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同情和羡慕的声音,明显盖过了之前的怀疑。
“没想到易师傅还有这么个亲戚,真是老天开眼啊。”
“是啊,这孩子看着也懂事,以后易师傅老两口可有依靠了。”
“可不是嘛,八级钳工的侄子,以后在这厂里,谁敢小瞧?”
人群中,一个贼眉鼠眼,身材瘦小的青年工人,正是住在四合院中院的许大茂。他远远看着这一幕,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和嫉妒。他跟易中海可不对付,平日里没少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现在看易中海突然多了个侄子,还当众宣布要罩着,心里自然不痛快。
另一个角落,一个穿着工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眼镜,显得有些斯文的中年人,也默默注视着。他是轧钢厂的放映员,也是许大茂的师傅,刘海中。他平日里官瘾极大,此刻看着易中海因为认亲而成为焦点,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憨厚的青年,是食堂的厨子何雨柱,人称傻柱。他听说了动静,也探头看了一眼,见是易中海家的事,便没太在意,转身回食堂忙活去了。他和易中海关系不错,但此刻,他的心思更多在自己的妹妹何雨水身上。
这些细微的反应,陆平安并未察觉。他此刻正被舅舅舅妈的真情所包围,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易中海很快就从车间办公室出来了,显然假已经请好。王主任也跟着出来,拍了拍易中海的肩膀,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又和善地看了陆平安一眼,点了点头。
“老易,家里事要紧,你先去忙。这孩子是个好样的。”
“谢谢主任。”
易中海感激道。
随后,他一手拉着陆平安,另一手牵着一大妈,大步走出了轧钢厂的大门。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个新组成的三口之家,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四合院里的风波,看来是免不了了。陆平安心中暗想,但此刻,他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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