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放下电话听筒,那“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后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棒梗怀里的腊肉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油腻腻的触感此刻只让他感到恶心。
易中海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报警。
王阳竟然真的报警了。
为了几条腊肉。
这个年轻人,行事手段,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秦淮茹和贾张氏踉踉跄跄地从屋里奔出来,刚到后院门口,便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贾张氏一眼就瞧见棒梗怀里的腊肉,还有王阳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她那颗本就偏狭的心,顿时被一股邪火给点燃了。
“王阳!你个小兔崽子!你对我孙子做了什么!”
她叉着腰,就要冲上来。
“都别动!”
一声沉稳有力的断喝,如同平地惊雷,从院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公安同志,推着锃亮的自行车,大步走了进来。
自行车轮子压过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咯噔”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公安同志胸前的徽章在月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院里那些原本还想探头看热闹的邻居,瞬间缩回了脑袋,屋里的灯光也暗了几分。
气氛,一下子就从邻里纠纷的拉扯,转变成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为首的公安同志约莫三十多岁,国字脸,目光锐利如鹰,扫视了一圈院里的人,最后定格在王阳身上。
“是你报的警?”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阳点了点头。
“同志,是我。”
易中海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努力挤出笑容。
“公安同志,误会,都是误会。”
“孩子不懂事,闹着玩呢。邻里邻居的,不用这么……”
那公安同志凌厉的目光转向易中海。
“你是当事人吗?”
易中海被这眼神看得一窒,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我……我是这院里管事的……”
“我们接到报警,是来处理盗窃案的。”
公安同志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无关人员,请站到一边,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冰冷而公式化的语言,像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熄了易中海所有的盘算。
他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想发作,却又不敢。
在国家公器面前,他这点“管事”的身份,什么都不是。
许大茂在自家窗户缝里看得真切,嘴角忍不住咧开,无声地笑了。
三大爷阎埠贵也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名年轻些的公安同志已经走到了棒梗面前。
棒梗吓得浑身发抖,怀里的腊肉“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沾满了灰土。
“姓名?年龄?”
年轻公安拿出纸笔,开始例行询问。
棒梗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贾张氏见公安真的要拿她宝贝孙子开刀,顿时急了眼。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哎哟喂!没天理了啊!公安同志打人了啊!”
“我们孤儿寡母,活不下去了啊!”
“欺负小孩子啊!王阳你个杀千刀的,你不得好死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公安的反应。
这一招,她在院里用了几十年,百试百灵。
然而,为首的那位公安同志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我们是人民公安,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你再胡搅蛮缠,扰乱办公秩序,就以妨碍公务罪,把你一起带回所里去!”
“妨碍公务”、“带回所里”,这几个字像一把铁钳,狠狠掐住了贾张氏的喉咙。
她的哭嚎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她不怕跟邻居耍赖,不怕跟易中海撒泼,但她怕穿制服的。
那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年轻公安已经从棒梗断断续续的哭诉中问清了情况,又查看了窗台上的痕迹和地上的腊肉。
“人赃并获,事实清楚。”
他起身,对为首的公安同志点了点头。
为首的公安同志目光转向秦淮茹。
“你是他母亲?”
秦淮茹脸色惨白如纸,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
“是……”
“你儿子贾梗,偷盗他人财物,数额较大。”
公安同志的声音清晰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应处以五十元罚款,并进行严肃批评教育。”
五十元!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贾家母子三人头顶炸响。
贾张氏一听,差点没晕过去。
五十块钱!那几乎是她两个月的养老钱,是贾家大半年的嚼用!
秦淮茹更是浑身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哪里去凑这五十块钱。
“同志,我们……我们没钱啊……”
秦淮茹带着哭腔哀求。
“能不能……少罚点……或者……或者让他给王阳同志道个歉……”
“法律面前,没有人情可讲。”
公安同志打断了她的话。
“拒不缴纳罚款,或者态度恶劣,我们将依法对贾梗进行收容审查。”
“你作为监护人,教唆未成年人偷盗,也将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收容审查!”
这四个字,彻底击垮了贾张氏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棒梗要是进去了,这辈子就毁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公安的大腿,鼻涕眼泪一起流。
“公安同志,我错了!我错了!我有罪!是我老糊涂,是我教坏了孙子!”
“求求您,别抓他!罚款,我们交!我们一定交!”
她此刻再也没有了半分嚣张气焰,只剩下卑微的乞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易中海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了。
这个院子,似乎真的要变天了。
王阳自始至终,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夜更深了,寒意也更浓了。
秦淮茹最终还是在贾张氏的哭求和公安同志冰冷的注视下,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手帕层层包裹的小布包。
她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毛票,还有一些零散的钢镚。
那是她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准备给孩子们添置过冬衣物的钱。
她又哭着跑回屋,翻箱倒柜,最后捧着一把零碎的,带着体温的钱,递到了王阳面前。
那些钱,有新有旧,有毛有分,散发着一股复杂难言的气味。
秦淮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王阳的眼睛,眼角却有泪水无声滑落,滴在那堆钱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一股浓烈的屈辱与绝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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