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凛冽的寒风中终于夹杂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整个四合院都动了起来。
街道办组织各家各户进行年终大扫除,清除院子里的积雪和残冰。
管事的一大爷易忠海扯着嗓子,在院子中央总揽全局,调度人力。
而分发扫帚、铁锹这些公共工具的“美差”,则毫无意外地落到了算盘打得最精的三大爷阎埠贵头上。
阎埠贵领到一批崭新的工具,那双小眼睛立刻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比院里孩子放的鞭炮还热闹。
他低头清点着,目光在一堆工具中来回扫视。
四把锃亮的铁锹。
锹头是崭新的钢,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木柄光滑,连一丝毛刺都没有。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家墙角那把用了多年的铁锹,锈迹斑斑,木柄上布满了深深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一个念头瞬间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
他趁着一大爷正和二大爷刘海中商量扫雪顺序,众人注意力分散的当口,手脚麻利地抽出两把崭新的铁锹。
他弓着腰,像只偷食的硕鼠,悄无声息地将铁锹拎回了自家紧挨着小屋的煤棚里,迅速用一张破草垫子盖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恢复了那副教书先生的斯文模样。
他又从煤棚最阴暗的角落里,翻出自家那把破烂不堪的铁锹,顺手又抄起另一把不知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锹头都卷了边的旧铁锹,一并拿了出去,混进了那堆工具里。
下午,后院的几户人家开始来领工具。
许大茂吊儿郎当地晃了过来,正好排在队伍前面。
阎埠贵眯缝着眼,脸上挂着一视同仁的假笑,随手就将那把最破、木柄开裂的铁锹递到了许大茂手里。
“大茂啊,就剩这几把了,都不太好使,你先将就着用。”
许大茂一看来到手的这玩意儿,脸上的轻松惬意瞬间消失了。
他拎着那把摇摇欲坠的破铁锹,铁锹头晃荡得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
“三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许大茂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火药味。
“这铁锹头都快掉了,还没我用手扒拉得快呢!凭什么我们后院就得用这种破烂货?新的都哪去了?”
阎埠贵把眼一瞪,立刻端起了长辈的架子,倚老卖老地训斥道。
“怎么说话呢?许大茂!院里就这几把工具,分你哪个是哪个,你还敢挑三拣四?”
他看了一眼许大茂手里的破铁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再说了,我看这铁锹头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你没拿稳,自己给晃悠坏的!”
“嘿!我这暴脾气!”
许大茂被这猝不及防的反咬一口给彻底气乐了。
他指着阎埠贵的鼻子,破口大骂。
“阎老西,你少在这儿给我来这套!你这是明摆着欺负人,玩碰瓷是吧?!”
两人当即在院子中央争吵起来,一个嗓门大,一个歪理多,动静很快就引得不少闲着的邻居都从屋里走了出来,围成一圈看热闹。
阎解成恰好蹬着自行车从胡同口回来,一进院门就看到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他只听了两句,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于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的性子,他真是再了解不过了,贪小便宜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他没有像个愣头青一样直接上前争辩,那只会让场面更加混乱。
他甚至没有看争吵的两人一眼,而是面无表情地推着车,径直走进了自家的煤棚。
围观的邻居都有些纳闷,不知道这阎家老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之后,阎解成从煤棚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正拎着两把崭新发亮,在阳光下甚至有些刺眼的铁锹。
他走到许大茂跟前,将其中一把直接递了过去。
然后,他才转过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阎埠贵,用一种清晰洪亮、足以让全院都听见的声音朗声说道。
“爸,您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拿错了?”
“这两把新的,不是您刚才悄悄放煤棚里,说要留着给咱家自己用的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看热闹的,说闲话的,都闭上了嘴。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从那两把崭新的铁锹上,齐刷刷地转移到了阎埠贵那张瞬间由白转红,再由红涨成紫色的老脸上。
阎解成连看都没看他爹一眼,转头对着一脸错愕的许大茂和周围的邻居们,用一种顾全大局的口吻说道。
“许大哥,院里大扫除是好事,为了让咱们大院干干净净过个年,咱们更应该齐心协力。”
“三大爷估计也是一时糊涂,想着给家里留个好用的。咱们都是几十年的街坊邻居,别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到街道办去,让人家笑话咱们院不团结。”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了自己父亲身上,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爸,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您赶紧跟许大哥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阎埠贵被儿子这几句话架在火上反复炙烤,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看着周围邻居们鄙夷、嘲笑的目光,又看了看儿子那不带任何感情,却无比坚定的眼神,知道今天这个脸是丢定了。
最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对不住了,大茂。”
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院子里却格外清晰。
三大爷在院里靠着“算计”和“资历”攒下的那点可怜的“威信”,在这一刻,颜面尽失,摔得粉碎。
而许大茂看看手里这把崭新的铁锹,又看看眼前这个面色平静,却三言两语就替自己出头,还把阎老西治得服服帖帖的阎解成,第一次觉得,这小子,是真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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