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
夜幕早早地笼罩了京城,寒风在胡同里打着旋,却吹不散四合院里升腾起来的烟火气。
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都透出温暖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炖肉的浓香与炒花生的焦香,混杂成一种独属于节日的、让人心安的味道。
院子里,孩子们捂着耳朵,点燃一串小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中,是他们肆无忌惮的欢笑。
这份浓郁的节庆喜气,却在下一秒,被一道不和谐的音符悍然撕裂。
声音来自后院。
“叫你偷懒!你个小兔崽子,叫你磨洋工!”
是刘海中那标志性的粗暴怒吼。
紧接着,是皮带撕裂空气的尖啸,以及抽在皮肉上发出的,沉闷又令人牙酸的“啪啪”声。
孩子的哭嚎声撕心裂肺,从最初的求饶,变成了绝望的惨叫。
“爸!我错了!爸!别打了!”
阎解成正在自家屋里,帮着三大妈摘菜准备晚饭。
那刺耳的声音传来,他手里的动作猛地一顿,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放下手里的芹菜,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寒风扑面,让他精神一凛。
后院刘海中家门口,已经稀稀拉拉围了几个邻居。
他们伸长了脖子,脸上挂着不忍、同情,却又夹杂着一丝事不关己的麻木。
没人敢上前。
一大爷易忠海也背着手站在那儿,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他只是不痛不痒地朝着屋里喊了一嗓子。
“老刘,大过年的,孩子还小,少打两句。”
这句劝说,软弱得像是一团棉花,非但没能阻止暴力,反而像是给火上浇了一勺油。
“我教育我儿子,关你屁事!”
屋里传来刘海中借着酒劲的咆哮,皮带声抽得更响,更狠了。
阎解成穿过人群,目光冰冷地看向刘家屋内。
门没关严,透过门缝,他能看到刘海中那魁梧的身躯,像一头暴怒的黑熊。
他手里攥着一根宽皮带,正一下一下地朝着蜷缩在地上的刘光天和刘光福身上猛抽。
刘光天被打得鼻血直流,嘴角也裂开了,鲜血混着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
他还在用微弱的声音,徒劳地哀求着。
阎解成看着这一幕,前世看剧时对这个角色的极度厌恶,与此刻身临其境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在他胸中燃起一团无法抑制的烈火。
刘海中,这个官迷心窍、性格暴虐的男人,从来没把儿子当成亲人。
他们只是他展示“一家之主”威风的工具,是他发泄工作与生活不如意的出气筒。
当面冲突?
这个念头只在阎解成脑中闪现了一秒,便被他彻底掐灭。
那是蠢货才会干的事。
跟刘海中这种被酒精和权力欲冲昏头脑的浑人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最终的结果,不过是自己也被拖下水,惹一身骚,还要被院里那帮老家伙扣上一顶“不尊重长辈”的帽子。
他眼中的冷意愈发深沉。
他没有声张,甚至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像一片融入夜色的雪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人群,走出了四合院的大门。
胡同里空无一人。
夜色朦胧,远处路灯散发着一圈昏黄而孤寂的光晕。
阎解成加快了脚步,径直走向胡同口的公共电话亭。
那个漆着红漆的铁皮亭子,在这个年代,像一个连接两个世界的红色哨兵。
他拉开沉重的亭门,走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一股冰冷的铁锈味。
他拿起冰凉沉重的听筒,手指熟练地插进拨盘,快速而有力地摇动了几下摇把。
电话线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很快,一个公式化的女声响起。
“喂,接线员。”
“你好,请帮我接一下治安所。”
阎解成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短暂的等待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治安所。”
一个严肃、沉稳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
就是现在。
阎解成深吸一口气,刻意压低了嗓子,让自己的声线变得沙哑而陌生,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
“喂,是治安所吗?我要报警!”
“南锣鼓巷95号院,有人正在进行家庭暴力!”
他特意加重了“家庭暴力”这四个字。
“对,就是家暴!家长正在用皮带殴打孩子,孩子被打得满脸是血,哭得撕心裂肺!”
他顿了顿,让对方有消化的时间,然后用一种带着颤抖的、仿佛被吓坏了的语气补充道。
“你们快来看看吧!再晚点,我怕……我怕就要出人命了!”
说完,他没有给对方任何追问的机会。
“咔哒”一声,他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推开电话亭的门,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了胡同深邃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知道,警察的警笛声,将会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这个沉浸在“家丑不可外扬”陈腐观念里的四合院,那层虚伪而脆弱的遮羞布。
对付刘海中这种蛮不讲理,信奉拳头大于道理的恶人,就不能用院里那套和稀泥的规矩。
要用,就用这个时代最有力的武器。
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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