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每一寸裸露的皮肤都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阎解成将脖子死死缩进那件不知传了多少代的破棉袄里,棉袄里的棉花早就结成了硬块,根本不保暖,反而像披着一层冰冷的铠甲。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从墙角捡来的、用来捅炉子的铁棍,铁棍的冰冷顺着手心直往骨头里钻。
但他毫不在意。
此刻,他心里燃烧着一团火,足以融化这京城的严冬。
快步走向什刹海,脚下的冻土被踩得咯吱作响。
这个年代的什刹海,没有后世的喧嚣热闹,只有一片苍茫的寂静。
冰层冻得厚实坚硬,像一块巨大的灰白玉石,一直铺到视野的尽头。
冰面上,三三两两地散落着几个穿着旧棉袄、揣着手,跺着脚取暖的钓鱼老大爷,还有些不怕冷的年轻人,正脚踩着简陋的冰刀,快活地滑着冰。
阎解成没有靠近任何人。
他刻意绕开人群,找了一个极其偏僻的、靠近几丛枯萎芦苇的角落。
这里人迹罕至,正是他施展手脚的绝佳之地。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那股凉气压进肺里,然后抡圆了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铁棍狠狠砸向脚下的冰面。
“当!”
一声脆响,冰面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反震的力量顺着铁棍传回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真他娘的硬!
阎解成暗骂一句,却不气馁,反而激发了一股狠劲。
他咬紧牙关,一下,又一下,用铁棍不知疲倦地凿击着同一点。
“叮!”
“当!”
“叮叮当当——”
清脆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冰面上回荡,单调而执着。
半天过去,他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沁出的热汗,几乎在瞬间就被寒风冻成了冰渣子。
终于,随着“咔嚓”一声,一个碗口大的冰窟窿被他硬生生给凿了出来。
墨绿色的湖水在窟窿里微微荡漾,散发着一股生冷的水腥气。
他丢下铁棍,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昨晚连夜赶制的“渔具”。
那是一根纳鞋底用的粗缝衣针,被他在煤火上烧得通红,然后用钳子费力地掰弯。
为了增加硬度,他又将其在冷水里淬了火。
针尾上,绑着一段从线团上抽出来的、足有几米长的棉线。
这卖相,寒酸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要是让院里人看见,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可阎解成此刻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他将那简陋的弯针缓缓沉入冰窟窿中,任由它悬在冰冷的水里。
然后,他盘腿坐下,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发动,“御物诀”!
嗡——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波纹从他脑海中扩散开来。
一瞬间,周围的风声、远处滑冰的笑闹声,全都消失了。
冰面下的世界,在他脑海中以一种无法言喻的方式,变得异常清晰。
这不是用眼睛看,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感知”。
他能“看”到浑浊的水体,能“看”到水底沉寂的淤泥,甚至能“看”到在不远处一片枯黄的水草边,正有几条肥硕的鲫鱼在缓慢地游弋。
它们因为天冷而显得懒洋洋的,动作迟缓,仿佛陷入了半休眠状态。
他的目光,或者说他的精神力,瞬间锁定在了其中最大的一条上。
那条鱼通体乌青,鳞片在昏暗的水下泛着微光,看起来足有一斤多重,肥美异常。
就是你了!
阎解成的精神力如同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包裹住了那条大鲫鱼。
几乎在被精神力触碰到的刹那,那条原本懒洋洋的鲫鱼猛地一激灵,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
它疯狂地一甩尾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想要向深水区逃窜。
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从阎解成的大脑深处传来,精神力的消耗陡然加剧。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立刻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死死地“攥”住那条拼命挣扎的鱼。
那感觉,就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掰一根充满韧性的钢条。
给我过来!
他心中怒吼,精神力强行扭转着鱼头的方向,硬生生将其往自己这边的冰窟窿拖拽。
更准确地说,是往那根静静悬在水中的弯针上“按”!
那条鱼在无形力量的束缚下,根本无法自主,只能惊恐地、被动地,朝着那闪着乌光的弯针撞去。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器入肉的声音响起。
在精神力的强行控制下,那条鱼的身子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弯针上。
锋利的针尖,精准地刺穿了它鱼嘴附近最柔软的一片软肉,牢牢地挂住了。
“起!”
阎解成双眼猛地睁开,手腕用力一提棉线。
哗啦一声水响,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鲫鱼瞬间被他扯出了水面,在坚硬的冰上不停地扑腾,尾巴拍打着冰面,发出“啪啪”的声响。
他赶紧撤去精神力,装作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扑上去将鱼死死按住,然后迅速扔进了旁边一只捡来的破木桶里。
成了!
一股狂喜冲上心头,让他几乎想放声大笑。
但更让他惊喜的,还在后面。
他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那股因为强行操控活物而带来的疲惫感与刺痛,在成功捕获这条鱼之后,竟然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退去。
一股暖流凭空出现,滋养着他那片名为“洞玄灵境”的虚无空间。
不仅消耗的精神力完全恢复,甚至,精神力的总量,似乎都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增长!
原来捕获活物,不仅能锻炼操控能力,还能反哺自身,增长精神力!
这个惊人的发现,让阎解成瞬间明白了“御物诀”真正的强大之处。
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永动机啊!
他胸中豪情万丈,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无穷的干劲。
他依法炮制,将弯针再次沉入水中,精神力一次又一次地探入冰下。
很快,一条、两条、三条……
冰窟窿里仿佛开了锅,一条条大鱼被他接二连三地拉了上来。
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他脚边的破木桶里,就装了七八条大大小小的鱼,有鲫鱼,有鲤鱼,每一条都活蹦乱跳,分量不轻。
这恐怖的效率,让不远处那位半天没开张的钓鱼大爷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大爷提着自己的空桶,踱步过来,围着阎解成的木桶转了两圈,满脸的不可思议。
“嘿,我说小伙子,你这……你这饵料是拿什么做的?怎么这鱼跟疯了似的,就往你这儿钻?”
老大爷啧啧称奇,直呼“神了”。
阎解成只能打着哈哈,胡乱说是自己运气好。
就在他准备再接再厉,把这什刹海的鱼都变成自家的储备粮时,一个穿着干部服,满脸焦急的中年男人,快步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那人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当他看到阎解成脚边那满满一桶活鱼时,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是看到了救星。
“小同志,小同志!”
中年男人几步凑到跟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激动。
“你这钓鱼的技术可真是神了!”
他由衷地赞叹了一句,随即脸上又换上了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不瞒你说,我是红星机械厂采购科的钱文广。”
他掏出工作证给阎解成看了一眼,满脸苦涩地说道。
“厂里今晚有个非常重要的招待,点名要几条新鲜的大鱼做压轴菜。我这跑遍了几个菜市场都没买到,眼看就要急死了。小同志,你看你这鱼……能不能匀我几条?我高价买!绝对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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