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妈杨瑞华死死攥着那张薄薄的肉票，指尖都在发颤。
那上面印着的红色“肉”字，像一团火，烧得她眼眶发热。
这辈子，她就没见过这么“横”的票。
过去为了给孩子们解解馋，她得在副食品店门口的寒风里排上半天队，陪着笑脸，看尽白眼，最后也就换回几两带着骨头的碎肉。
“解成，你等着，妈这就去，这就去给你割肉去！”
杨瑞华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转身就要往外冲，仿佛晚一秒那肉就会飞走。
阎解成一把拦住了她，脸上挂着让人安心的笑容。
“妈，天冷，您就在家歇着。”
“您不是会和面吗？和点白面，咱们晚上吃肉，再配上白面馒头。”
“这肉，我去买。今晚这顿饭，我来掌勺，让您跟爸也尝尝我的手艺！”
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一旁的阎埠贵看得啧啧称奇，心里那点算计的小九九，此刻全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取代了。
他总觉得，自家这个大儿子自从病了一场，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
以前是游手好闲，眼高手低。
现在，不仅能耐了，这说话办事的沉稳劲儿，连他这个当爹的都自愧不如。
阎解成没再多说，披上外套就出了门。
没过多久，他便从菜市场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块用草绳捆着的五花肉，肥瘦相间，层次分明，是难得一见的上好货色。
网兜里，还装着几个滚圆的土豆。
一回到家，他便麻利地系上围裙。
那围裙有些旧了，但系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精神。
洗菜，切肉，烧火。
“刺啦——”
肥美的五花肉一下锅，滚油瞬间爆开，一股原始的肉香猛地炸开。
焯水，去腥，炒糖色。
阎解成手腕一抖，锅里的糖色由浅变深，迅速裹满每一块肉。
他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看得阎埠贵夫妇俩，彻底目瞪口呆。
他们从不知道，自己儿子居然还有这么一手绝活。
很快，一股浓郁到近乎霸道的肉香，从阎家那狭小简陋的厨房里飘了出来。
这股香味像是长了脚，顺着凛冽的寒风，蛮横地钻进了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弥漫了整个前院、中院，甚至连后院都无法幸免。
院子里正在疯跑打闹的孩子们，动作齐刷刷地一顿。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耸动着小鼻子，使劲嗅着空气中那股勾魂摄魄的味道。
口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正在中院和小姐妹们跳皮筋的小当，更是直接被这股味道给馋哭了。
“哇——”
她小嘴一撇，豆大的眼泪滚滚而下，哭着喊着要回家找妈妈。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秦淮茹连哄带劝，可那肉香就跟魔咒一样，任凭她怎么说，小当的哭声就是停不下来。
这一下，几乎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了。
那个把算盘珠子挂在心尖上，抠门到家的三大爷阎老西家里，今天，居然炖上肉了！
夜幕降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阎家早早地关上了门，将外界所有的窥探与艳羡都隔绝在外。
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围坐在桌前。
桌子中央，摆着一盆热气腾腾的土豆炖红烧肉。
那肉块烧得色泽红亮，酱汁浓稠，每一块都颤巍巍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融化。
土豆吸饱了肉汁，变得油润软糯。
香气扑鼻而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狠狠咽了咽口水。
“吃饭！”
阎解成一声令下，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阎解放和阎解旷两兄弟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们一人用筷子夹起一大块肉，也顾不上烫，直接塞进嘴里。
“哈——呼——”
滚烫的肉块烫得他们直哈气，眼泪都快出来了，却又宝贝似的舍不得吐出来。
那张因满足而扭曲的小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幸福。
就在阎家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与美味时，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那声音又急又重，仿佛带着一腔怒火，砸得门板都在震动。
“谁啊？这大晚上的。”
三大妈杨瑞华疑惑地问道。
门外，传来贾东旭那阴阳怪气，充满了火药味的声音。
“是我，贾东旭！三大爷，开开门，我找您有点事儿！”
阎埠贵皱了皱眉，放下筷子，刚想去开门，却被阎解成拦住了。
阎解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的油光，从椅子上站起身。
“我去。”
他语气平淡，眼神却骤然变冷。
他走过去，一把拉开门栓。
只见贾东旭一张脸黑得像锅底，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他身后，还站着抱着棒梗的秦淮茹，棒梗还在抽抽搭搭地哭。
更远处，几个看热闹的邻居探头探脑，脸上写满了好奇。
贾东旭看到开门的是阎解成，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即板起脸，用一种审问的口气质问道：
“阎解成，你们家什么意思？”
“这大半夜的炖肉，故意的是吧？肉香飘得满院子都是，把我儿子都给馋哭了！”
“你们这是故意显摆，破坏我们大院的和谐，破坏邻里关系，知道不知道？！”
他这话一出口，院子里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看热闹的邻居都惊呆了，没想到贾东旭能说出这么一番无耻的言论。
阎解成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冰冷。
他上前一步，挺直了脊梁，当着所有邻居的面，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贾东旭，你这话可真有意思。”
“我家花我自己的钱，买我自己的肉，在我自己家里吃，还要看你贾家的脸色不成？”
“这四合院是你家开的？你管天管地，现在还想管别人家碗里吃什么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出鞘。
“你家孩子馋哭了，那是你这个当爹的没本事！是你没能耐让他吃上肉！”
“你没本事，关我们家什么事？有本事，你也炖一锅去啊！”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贾东旭的脸上。
贾东旭的脸色，由黑转紫，再由紫转青，最后涨成了猪肝色，精彩纷呈。
他万万没有想到，以前那个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阎解成，今天竟然敢当着全院人的面，这么顶撞他，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周围邻居们憋着笑，那一道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贾东旭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他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你给我等着！”
说完，恶狠狠地瞪了阎解成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狼狈地领着老婆孩子走了。
看着贾东旭仓皇的背影，阎埠贵夫妇俩站在屋里，胸中一股郁气尽数吐出，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与欣慰。
这一刻，他们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家这个大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父母庇护的孩子。
他已经能撑起事儿，能为这个家遮风挡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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