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纸变相的“养老协议”,如同千斤巨石,沉甸甸压在傻柱心头。五百块的赔偿款,更是雪上加霜。这年月,普通工人一个月不过几十块的进项,五百块,对他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足以压垮一个壮汉的腰杆。
他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蔫的茄子,没了往日的半分精气神,眼窝深陷,嘴角也耷拉着,只剩下满腹的憋屈与茫然。
傻柱在院里踱着步,脚下如同灌了铅。
找谁借?院里这帮人,哪个不是算盘打得噼啪响?
许大茂那个小人更是巴不得看他笑话。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大爷易中海这条路了。尽管王昊那小子的话如同针扎般时时刺痛着他,提醒他易中海的“好”并非无缘无故,可眼下,除了易中海,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能拿出这笔巨款。他咬了咬牙,心里琢磨着,一大爷平日里对他确实不薄,兴许,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拉他一把。
易中海的屋里,灯光有些昏暗。傻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尤其是那份荒唐的“养老协议”和五百块的赔偿,都跟易中海说了。
易中海听着,脸色由晴转阴,最后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心里把许大茂、王昊,甚至连带着那个不争气的傻柱都骂了个遍。五百块!这几乎是他大半辈子的积蓄,平日里省吃俭用,连买块豆腐都要盘算半天,如今要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心头如同被剜了一块肉。
他本能地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易中海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傻柱是他选定的养老之人,是他多年精心培养的“投资”。若是傻柱真因为这五百块钱彻底垮了,或者,更糟糕的是,真的一门心思去履行那份给许大茂的“养老协议”,那他易中海这么多年的心血岂不全都付诸东流?他图的不就是傻柱将来能给他端茶倒水,养老送终吗?现在若是撒手不管,之前的嘘寒问暖、小恩小惠,不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易中海盘算着,傻柱这人虽然浑,但还算讲点“义气”,只要自己拿捏得当,这钱借出去,未必不能让傻柱更死心塌地。他却没料到,王昊那几句诛心之言,早已在傻柱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他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那样,用几句长辈的教诲和一点物质上的付出,就能牢牢掌控住傻柱,却不知傻柱的心,已经开始偏离他预设的轨道。
这五百块,或许能解傻柱的燃眉之急,但也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又一根稻草,让他对这份“恩情”的性质产生更深的质疑。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易中海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挤出几分沉痛与无奈。
“傻柱啊,你这事办的……唉!”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上了锁的旧铁皮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钞票,大多是些零散的角票、元票,凑出五百块,着实是一大叠。易中海的手有些颤抖,一张一张地点着,每一张都像是在割他的心头肉。
他甚至不忘又敲打傻柱几句,让他日后务必孝顺,不能忘了自己的恩情,最好再写个更详尽的养老保证书,确保万无一失。傻柱连连点头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傻柱接过那沉甸甸的五百块钱,嘴上对易中海千恩万谢,一口一个“一大爷您就是我再生父母”。可他低垂的眼帘下,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一大爷对自己这么“好”,不惜拿出养老本,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父子情深?王昊那小子的话,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且说另一头,聋老太在派出所待了两日,虽说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但也着实被吓得不轻。刚从那铁门里出来,还没等她喘口气,街道办和派出所的同志就跟了上来,态度强硬,勒令她立刻履行对许大茂的赔偿。按照之前的判决,她本应承担一部分,但因其在调解过程中态度恶劣,拒不认错,甚至辱骂执法人员,再加上傻柱那边哭穷表示实在无力承担全部,这笔账的大头,竟实打实地落在了她自己头上。至少也得拿出五百块!
聋老太哪里肯依?她以为出了派出所就天高任鸟飞,又能像在四合院里那样撒泼耍赖蒙混过关。当执法人员真的要强制执行,要搜查她藏匿的财物时,她才慌了神。
她那点棺材本,东掖西藏,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是被经验丰富的执法人员从炕洞里、破棉袄夹层里给翻了出来。眼看那一张张沾着汗渍和岁月痕迹的钞票被无情地清点、收走,甚至连家里几件稍微值钱些的旧家具都被指着要去变卖抵债,聋老太彻底崩溃了。
“我的钱啊!我的棺材本啊!”
聋老太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她指天骂地,从王昊骂到许大茂,又从许大茂骂到傻柱那个白眼狼,连带着易中海这个不替她出头的老东西也一并捎带上了。
哭声、骂声在四合院上空回荡,引得不少人探头探脑,却无一人上前劝解,更无人同情。平日里她倚老卖老,作威作福,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倒也应了那句老话。
王昊正在自家窗边喝着热茶,院里的喧嚣清晰地传进耳中。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眼神平静无波。这一切,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旁人。
易中海的养老计划,因为这五百块的意外支出和傻柱心中悄然滋长的疑虑,已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聋老太的棺材本不保,往日的威风也随着那些钱财一同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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