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媒婆那洪亮的声音一落,茅草屋的门帘被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掀开了。
沈母扶着门框,探出头来,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蜡黄,却努力挤出笑容。
“哎哟,是刘妹子啊,快,快请进!”
说着,她侧了侧身子,让出通路。
刘媒婆哈哈一笑,拉着还有些犹豫的陈风就往里走。
“嫂子,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陈家后生,陈风,轧钢厂的采购员呢!”
茅草屋里光线越发昏暗,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草药味混合在一起,并不好闻。
屋子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
除了那铺着破旧芦苇席的小土炕,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家具。
刚换好衣服的沈幼楚局促不安地站在炕边,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刘媒婆眼尖,瞧见沈幼楚,立刻热情地招呼。
“哎呀,幼楚也在呢,快过来,见过陈家兄弟。”
她几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陈风拉到沈幼楚跟前,又轻轻推了推沈幼楚,让她站到陈风对面。
“来来来,都别站着,陈兄弟,你坐炕沿上。幼楚啊,你也别拘束。”
刘媒婆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小板凳上,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刻意营造着相亲的氛围。
陈风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沈幼楚身上。
姑娘家低着头,乌黑的头发略显干枯,柔顺地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大半容颜。
只能看见她小巧的下巴,和因为紧张而抿得紧紧的嘴唇。
她双手依旧无措地抓着自己那件打了几个不明显补丁的裤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整个人显得异常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那份自卑和紧张,几乎是肉眼可见。
刘媒婆见沈幼楚一直低着头,连忙开口打破沉默,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打趣。
“哎哟,幼楚啊,抬起头来嘛,别害羞!”
“陈家兄弟人好着呢,又不是大灰狼,还能吃了你不成?”
“相看相看,总得互相看看不是?”
沈幼楚闻言,身子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地,带着一丝僵硬和颤抖,抬起了头。
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极了秋日里枝头熟透的红果。
陈风这才得以看清她的全貌。
五官确实生得端正,柳叶眉,杏核眼,鼻子小巧而挺翘,嘴唇的形状也很好看。
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坯子,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
她的脸色带着明显的蜡黄,眼窝微微有些凹陷,嘴唇也有些干裂起皮。
太瘦了,瘦得让人心惊。
颧骨微微凸起,下巴尖尖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这是典型长期营养不良才会有的气色和体型。
陈风心中暗忖,这姑娘的底子是真不错,可惜被这贫困的生活给磋磨了。
这个年代,可不流行这种弱不禁风的病美人。
婆婆们挑媳妇,都喜欢那种膀大腰圆、看着就皮实、能生养、能下地干活的。
沈幼楚这种,一看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不了多少重活的样子。
娶回家,怕是还得好吃好喝地养着,能不能帮衬家里都是个问题。
别说陈风心里这么想,就连一旁的刘媒婆和沈母,甚至门口偷偷张望的乡亲们,也大多不看好。
这城里小伙子,能看上这穷得叮当响,姑娘又瘦弱得跟豆芽菜似的沈家吗?
沈幼楚自己,更是心如明镜,那刚刚抬起的头,又不受控制地垂下去了几分,眼里的光也黯淡了不少。
她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怕是入不了人家城里人的眼。
但她没得选。
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母亲的病也需要钱。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紧紧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陈…陈大哥…我家是穷了点……”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可…可我吃得少,什么活…都能干……”
或许是破罐子破摔,或许是心底那份对母亲的孝顺支撑着她,她的语速渐渐快了些,也流畅了些。
“我会洗衣做饭,会下地割草,喂猪砍柴我也都能干!我手脚勤快,不懒的!”
“我……我不会拖累您的,真的!求您……求您能考虑考虑我……”
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和浓浓的期盼。
就在沈幼楚话音刚落,期望又忐忑地望着地面,等待着陈风宣判她命运的这一刻——
陈风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电子音:
【叮!】
【检测到旺夫体质女生——沈幼楚!】
...
脑海中的机械音清晰无比,陈风的心头微微一震。
旺夫体质?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重新落回面前这个瑟缩不安的姑娘身上。
沈幼楚依旧低垂着头,等待着那几乎是注定的拒绝。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刘媒婆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僵,觉得这事儿怕是要黄。
沈母更是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风忽然轻轻一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姑娘。”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幼楚猛地一颤,却不敢抬头。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陈风继续说道:“能干活,手脚勤快,这是好事。”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欣赏:“而且,沈姑娘,你其实……生得很俊。”
这话一出,不仅沈幼楚,连刘媒婆和沈母都愣住了。
俊?
就这副蜡黄干瘦,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沈幼楚更是难以置信,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缓缓抬起那张布满红晕的小脸,眼中满是错愕和不解。
那双原本黯淡的杏核眼,此刻因惊愕而睁大了些,倒映着陈风沉稳的影子。
“只是身子亏得狠了些,若是好好调养,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陈风语气诚恳,没有半分戏谑。
他看着沈幼楚的眼睛,认真道:“我瞧着,就很好。”
沈幼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从未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更别说夸她好看了。
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起,让她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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