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显微镜下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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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杀猪般的嚎叫刚飘出来,二大爷刘海中就踩着趿拉板儿,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

活像只受惊的老胖鹅。

一瞅地上那滩烂泥似的许大茂——鼻青脸肿,满脸血糊糊,就剩倒气儿的份了——二大爷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嗓子都喊岔了音:

“李大根!住手!快他妈住手!再打就出人命了!你想吃枪子儿啊?!”

李大根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拳脚,甩了甩沾着血沫子的手,冲着二大爷咧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得嘞!二大爷,今儿我给您老面子!”

他脚尖不轻不重地碾了碾许大茂的胳膊,疼得对方又是一声惨嚎,“不过嘛…这孙子忒不地道!前儿个要不是我拦着,他差点把娄晓娥活劈喽!救命之恩不报就罢了,昨儿夜里跟今儿早上,还跟条疯狗似的堵我门儿找茬!瞅瞅!”

他下巴一扬,指向自家屋门,“门板都让这孙子踹得直晃悠!这笔账…怎么算?!”

二大爷眯着老花眼,凑近那门板使劲儿瞅了瞅——除了几个脏脚印,连道像样的划痕都没有!

他干咳两声,打算和稀泥:“咳…大根啊,年轻人火气旺,磕磕碰碰难免…这门…这不也没啥大碍嘛…”

“哟呵?”李大根眉毛一挑,那点痞笑瞬间冷了下来,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二大爷,刚那顿打,我可是看您老金面才收的手!您要是这么办事儿…”

他拖长了调子,威胁的意味不言自明。

二大爷心里一哆嗦。

眼前这位爷,那可是胡同里有名的“滚刀肉”,跟四九城那些顽主称兄道弟的主儿!

真惹毛了,自己这把老骨头可不够他拆的!

他立马调转枪口,冲着地上直哼哼的许大茂开火:

“许大茂!你个没良心的瘪犊子!李大根救你一命,没让你成杀人犯吃花生米!你不感恩戴德,还砸人家门?!缺德不缺德?!啊?!”

“呵——忒!”

许大茂挣扎着歪过头,啐出一口混着断牙的血沫子,跟摔烂的西红柿似的糊在地上。

他指着李大根,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李…李大根!老子…老子就他妈踹了几脚!你…你那破门…连…连漆皮儿都没掉一块!赔…赔个屁!”

“哟?门没坏?”

李大根乐了,那笑容活像逮着肥鸡的黄鼠狼。

他深谙“粘包赖”的精髓——这可是当年跟江西上饶一位“人精”房东学的绝活!

没伤?

老子拿放大镜给你照出伤来!

他二话不说,转身进屋,“啪嗒”一声脆响,拎着个贼亮贼亮的铁皮手电筒就出来了。

那刺眼的光柱,跟探照灯似的,“唰”一下打在门板上!

“许大茂,你丫看清楚了!”

李大根猫着腰,脸几乎贴到门板上,手指头跟考古学家似的,一寸一寸、无比“虔诚”地在那光洁的门板上细细摩挲、探查,嘴里念念有词,

“这儿…是不是有道印子?哎!这儿!这儿绝对是被你鞋底子刮的!还有这儿…看见没?一道寸把长的白印子!就是你那千层底布鞋的鞋帮子刮的!证据确凿!还想赖账?!”

许大茂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努力睁开,顺着那刺眼的光柱看去——那所谓的“白印子”,分明是门板年头久了,油漆自然皲裂的纹路!

“放…放屁!”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挣扎着想坐起来,“那…那是木头自己裂的!”

“裂的?”李大根冷笑一声,光柱“唰”地往旁边一挪,“那这儿呢?这块漆皮颜色是不是深了那么一丢丢?像不像被人用暗劲儿踹得‘内出血’了?啊?这淤青!这内伤!二大爷您给评评理!”

二大爷刘海中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哪敢“评理”?

那光柱晃得他眼晕,李大根这胡搅蛮缠的劲儿更是让他头皮发麻。

他只想赶紧把这瘟神送走,把地上这摊烂泥收拾了。

“咳…这个…大根啊…”二大爷干咳着,眼神躲闪,“许大茂踹门…确实不对!性质恶劣!必须赔偿!”

他赶紧定了调子,生怕李大根继续“考古”,“许大茂!别他妈装死!赶紧的!赔人家李大根修门钱!”

“赔…赔多少?”许大茂声音都带了哭腔,他感觉今天这顿打是白挨了,还得被扒层皮。

李大根直起腰,手电筒的光柱有意无意地扫过旁边看傻了眼的于莉,在她起伏的胸口停留了那么零点一秒,才慢悠悠地转回许大茂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

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二十块!精神损失费、惊吓费、门板‘内伤’治疗费、外加我这‘专业验伤’的辛苦费!少一个子儿…”他眼神一厉,脚尖又作势要往许大茂身上招呼,“咱就按‘门’没坏的价儿,再好好‘理论理论’!”

“二…二十?!”许大茂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你…你这是敲诈!”

“敲诈?”李大根乐了,手电筒光柱“啪”一下打在许大茂眼睛上,晃得他嗷嗷叫,“二大爷,您听见了?他不但不认错,还污蔑我敲诈!看来刚才那顿打,是没让他长够记性啊…”

二大爷一看这架势,头皮都炸了!

李大根这明显是吃定许大茂了!

他赶紧蹲下身,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许大茂的耳朵根子劝:

“大茂!我的傻茂儿啊!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跟他犟什么犟?!没看他手里那‘探照灯’吗?照到天亮他也能给你照出个窟窿来!二十就二十!破财消灾!总比再挨顿揍强吧?你这身子骨…再打可就真散架了!”

许大茂被那手电光晃得眼泪鼻涕直流,听着二大爷“贴心”的分析,再感受着浑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一股巨大的憋屈和恐惧淹没了他。

他哆嗦着手,艰难地从裤兜深处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沾着血和灰的破手绢包,一层层抖开,里面是几张同样皱巴巴的毛票和几张“大团结”。

他颤抖着数出两张相对平整的“大团结”,又加了几张毛票凑够二十,像剜心割肉似的递了过去,手指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给…给你…二十…一分不少…”

李大根一把夺过钱,手指在钞票上“哗啦”一捻,满意地揣进兜里。

那手电筒的光柱终于从许大茂脸上移开,像得胜的将军收回了武器。

“早这样不就完了?非得耽误功夫!”李大根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转头对二大爷露出个“和气”的笑容,“二大爷,麻烦您老受累,把这滩‘东西’弄走,别脏了我家门口的地界儿。”

他又瞥了一眼旁边低着头、脸颊绯红的于莉,那手电筒光柱在她脚边暧昧地扫了一下,才“啪嗒”一声关上。

院子里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许大茂压抑的抽气声和二大爷无奈的叹息。

“于莉嫂子,”李大根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甚至带点懒洋洋的调笑,“这大早上的,净看猴戏了。走,进屋,咱那饺子…该坨了。”

于莉低低应了一声,看都没敢看地上血糊糊的许大茂一眼,像只受惊的小鹿,紧跟着李大根溜进了屋。

那扇刚被“验过内伤”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狼狈。

二大爷看着地上进气多出气少的许大茂,又看看那扇紧闭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屋门,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他弯下老腰,一边费力地搀扶许大茂,一边低声骂骂咧咧:“该!让你丫不长眼!惹谁不好惹这活阎王!二十块…嘿!真他娘的是阎王债,一分不能少啊!”

屋里,李大根随手把那两张还带着血腥味的“大团结”丢在桌上,对正往碗里盛坨了饺子的于莉笑道:

“瞧见没?这就叫…知识就是力量!这招‘显微镜下找茬’,好用!”

于莉端着碗的手微微发抖,刚才门外那手电光扫过她胸口的灼热感似乎还在。

她偷瞄了一眼李大根,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

“大根哥…你…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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