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李干事把贾张氏架走，易中海重重叹了口气，像是胸口堵了块湿透的棉絮。
他缓缓转过身，那张平时还算敦厚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目光像淬了冰的锥子，直直钉在三大爷阎埠贵身上。
“老阎，”易中海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每个字都砸在人心坎上，“街道办的怎么突然跑来抓人了？你来说说，这唱的是哪一出？”
阎埠贵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小眼睛闪烁着精光，赶紧把他看到的和盘托出：“老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有人捅到街道办去了。李干事来得这么准、这么急，肯定是得了信儿举报贾张氏搞封建迷信！”
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一股邪火“噌”地窜上脑门。
又是院里人！
他腮帮子咬得死紧，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目光扫过院里一张张或茫然、或躲闪、或看热闹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威严：
“我说过多少遍了？！咱们院里的鸡毛蒜皮，院里自己关起门来解决！有点屁大的事儿就往上面捅，这还有没有规矩？还有没有把咱们三位管事大爷放在眼里？！”
他胸膛起伏，目光如鹰隼般逡巡，“今天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念在初犯，我还能网开一面！要是让我揪出来……”
他话没说完，但那阴冷的尾音比任何威胁都瘆人，“哼，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的视线，最终像粘稠的沥青一样，牢牢地、带着审视和怀疑，黏在了人群里那个最扎眼的身影——李大根身上。
李大根昨天才和贾张氏那泼妇撕破了脸，闹得全院鸡飞狗跳，今天就有人精准举报？
要说这事儿跟这小子没半分钱关系，易中海宁愿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
可李大根呢？
他就那么杵在那儿，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闲散得像是来看戏的。
易中海刀子似的目光戳过去，他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平静地迎视回去，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坦荡得让人心头发毛。
易中海心里那点笃定，被李大根这潭深不见底的平静开始怀疑他的猜测。
“难道……真不是他？”
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怀疑，悄悄啃噬着他的怒火。
就在这时，贾东旭像只受惊的兔子，从人缝里慌慌张张地钻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刚才躲藏时蹭的灰。
他一把抓住易中海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一大爷！一大爷您可得救救我妈啊！她…她不能被抓走啊！”
易中海看着贾东旭这副怂样，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鄙夷。
刚才他妈跟街道办的人撕扯，这小子缩在人堆后面连头都不敢冒，现在人走了倒出来充孝子了？
废物！
可鄙夷归鄙夷，贾东旭是他易中海精心挑选的“养老人”。
更何况……易中海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隐秘的追忆——当年贾张氏那丰腴的身子，那火辣辣的滋味……这层潮湿的过往，让他和贾张氏之间，远不止是邻居那么简单。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行了！嚎什么嚎！”易中海不耐烦地甩开贾东旭的手，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多大点事儿！哭丧着脸给谁看？你妈就是嘴碎，搞点老黄历，街道办顶多教育教育就放回来了。
我去说句话的事儿！”他顿了顿，嫌恶地瞥了眼地上散落的符纸香炉，“还不赶紧把这些破玩意儿收拾干净！嫌把柄不够多是不是？！”
贾东旭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去收拾那堆“罪证”。
易中海这才像驱赶苍蝇一样，对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都散了散了！该做饭做饭，该上工上工！围在这儿像什么话！”
人群发出一阵意犹未尽的嗡嗡声，像退潮般渐渐散去。
李大根的身影也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归家的人流，他脸上那抹平静依旧，只是转身的刹那，眼底似乎有幽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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