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重新审视百里祭。
他仿佛不一般，可以自由出入黄泉，却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自然的就像是出入自己家。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明显了，刚刚享受完娇娘捏腿服务的百里祭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你好像对我很好奇？”
我顿了一下，下意识地选择了摇头，挪开了视线，可余光却一直都在他的身上打量着。
就像此刻，他明明是坐在我家里，可却像个主人一样自在。
而我却像个客人那般地拘束，甚至选择离门口最近的位置。
就仿佛随时准备逃走！
就仿佛这样才能让我觉得我是安全的。
我其实并不想承认，我是有些害怕百里祭的。
本能里有一种让我恐惧的感觉一直存在，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存在。
我目光不由地投向了门外，那张我爸用木头做的桌子上，上面扔着人事不醒的老秦头，不大的体型，略微枯瘦的身体，苍老的容颜，却很好地遮盖了那张桌子边缘的毛边。
曾经，我无数地抱怨过这张桌子。
常年放在外面，风吹日晒加上雨水侵蚀，那张桌子总是散发和一股木头被腐烂的味道。
现在，这股味道我不觉得讨厌了。
可这院子也没人了！
太阳很大，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
好像我从黄泉回来，我就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冰冰凉的，很像是死人的温度。
我又将手心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手心传来的鼓动告诉我，那里还在跳动着，我活着，我是个人！
这样的矛盾让我一时间静默了下来。
说起来我家的房子位置正好是村子里最好的位置，甚至比村长家的位置还要好。
只要院门开着，坐在门口或者院子里，就能看到外面，从村口到村里的那棵大槐树，有什么人走过都一清二楚的。
过去，我很喜欢这样坐在院子里，看着外面的热闹。
现在，外面街道空荡荡的，整个村子都空了。
没了人，不，失去了生机的这里，也变成了一个寂静的坟墓。
也许，不久后我也会死！
我撇了撇嘴，强压着心里的茫然和慌乱，转头问百里祭。
“你要怎么处理我？”
听到我的话，百里祭忽然就笑了。
他一边喝着娇娘不知道从我家哪儿掏出来的茶叶，一边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打量我。
“你想活吗？”
我觉得他这话问得特别的可笑。
但还是耐着暴躁的心情，略微自嘲地笑了笑。
“有人嫌命长吗？”
百里祭微微侧头，有些认同地抿了抿唇。
接着语出惊人。
“我可以让你活！”
我猛然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却不得不承认，这让我颓然的心猛然爆发出来了巨大的希望。
“怎么活？”
百里祭伸出的手，是旁边很自然而然放入他手心的娇娘细嫩纤长的苍白的手。
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我有些不明白。
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的事情，傻呵呵地说出了口。
“老秦头跟我说，人鬼殊途，不可相交！”
百里祭爆发出了极大的笑声。
他笑了好久才停了下来，将娇娘一把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而娇娘那张长久的冰冷面容上此时却飞上了两朵粉嫩的红云。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我哥和淫女黄丽。
人们似乎怎能为了这些感情而抛弃所有。
可我发现，我没有！
爸妈死了，我会震惊，会难受，可却没有太多的伤心。
大概我真的不是人吧！
“小子，我跟你是一样的。”
我瞳孔猛缩，一时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也是……”
百里祭低头在娇娘的脸上亲了一口，看着娇娘娇羞的低头，他心满意足的笑了。
“别乱想，我可不是天婴，不过我也是鬼体。”
我不可抑制地掠过了一丝失望，又听到他说。
“我在人世间的日子不多了，收你为徒，愿意吗？”
人要死了，总希望能留下些什么，这个我理解，可我仍然不懂。
“可你在黄泉说，我和秦家……”
百里祭微微抬手打断了我的话。
“所以我问你想不想活，如果想，那就跟我做一笔交易。”
我目光落在外面老秦头的身上，须臾后，用力地捏紧了手。
“我想活！”
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我爸妈和哥哥，都要活着。
活着去找秦家，去讨一个公道！
老秦头，老秦头不过是一个工具人，我不会傻到将恩怨算到他的头上。
百里祭点了点桌子。
“那就跪下给我磕头吧！”
我抑制着激动的心情，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抬起双手平放在额头上，双腿并拢跪下，额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
地砖上渗出的鲜红的血液代表着我最真诚的心意。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磕完头，我便站起身来。
百里祭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娇娘抱到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之中拿出一块石头，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看清楚了那石头的模样，只见它通体黝黑，呈菱形，表面坑洼不平，十分粗糙，但是却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这是什么？”
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是阴灵石，吸纳天地阴气孕育的石头。它可以保证你不被厉鬼或者其他的东西所吞噬，但是道行高的就不行了。”
我木愣愣地重复着他的话：“吞噬？”
百里祭搂着娇娘往后靠在椅背上，眼底泛着略微坏心的笑意。
“对于那些妖兽精怪鬼物来说，你现在就是个行走的大补之物，就跟那唐僧肉一样，谁都想吃一口。”
他像是觉得吓唬我的还不够多，又乐呵呵地加了一句。
“对于我们天师来说，大概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天婴更好的炼魂的材料了。”
不是捉鬼师，而是天师！
这个区别我懂！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着我。
我被他的视线盯得心脏怦直跳，不禁有种想要拔腿跑路的冲动。
“当然了，若是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我自然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死掉的，毕竟我可是连阴灵石都给你了。据我所知，这东西现在可是独一份。”
他拍了拍我的脑袋，完全一副长辈关照晚辈的语气。
“那，师傅您想要我做什么呢？”
虽然他说了这么多，我也明白了他的话，但是我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人太危险了。
我总觉得他说的话有水分。
百里祭看穿了我的心思，倒也不生气，反而笑了。
他从自己怀中拿出了几枚铜钱，摆在我面前。
“看到没，这叫天地乾坤，五雷正法，是专门克制邪祟的东西。”
百里祭指了指面前的铜钱。
我眨了眨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这几枚铜钱，发现它们上面居然刻画着奇怪的花纹。
看起来像是符咒，又像是某种图腾。
这种东西我是真的从未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你再看这几个字。”
百里祭又拿出了几个铜钱，在我面前晃了晃。
“五帝三皇，镇压万物！”
我喃喃念出了这四个古篆，突然，我浑身的寒毛竖立了起来。
百里祭朝着窗外扬手丢出了手上的几枚铜钱，只听到‘嘭’的一声响，屋内顿时灯火大亮。
而原本大亮的天色瞬间被夜色迷茫，周围一切都清晰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僵住了。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因为，在我刚才跪着的位置上，赫然躺着一条巨蟒。
它睁着猩红的双眸，吐着蛇信，一双竖瞳死死地盯着我的方向。
它的脑袋高昂着，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
这种巨蟒，我曾经在老秦头给我的书册上看过。
它的皮肤坚韧无比刀枪不入，更是可以吞噬万物。
我咽了咽唾沫，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