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隆的靴底碾过甲板上未干的血渍,咸涩的海风卷着硝烟味灌进鼻腔。
米拉怀里的琉音仍在发烫,额角的碎发黏成几缕,手指无意识地攥着她的袖角——那是昏迷前最后一丝力气。
“往左偏三度。”灰刃的声音混着罗盘指针的轻响,他跪坐在船舵旁,羊皮地图摊在膝头,指甲在漩涡标记上压出白痕,“迷雾群岛的暗礁带能让他们的航速降低一半。”
索隆单手扶住船舷,目光扫过米拉染血的袖口。
她垂着头调整琉音的姿势,发梢遮住表情,可指节因用力泛白——那是在克制颤抖。
暗刃的爆炸还在他耳中轰鸣,那个说“棋才下到中盘”的男人,此刻应该埋在岛屿的火海底下了。
“还有三海里。”灰刃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目光穿过晨雾,“但雾在变浓。”
索隆眯起眼。
方才还只是薄纱般的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船首的探照灯切开灰幕,却只照出更厚重的混沌。
海平线消失了,浪声变得闷钝,仿佛整艘船被塞进了潮湿的棉絮里。
“不对。”米拉突然抬头,怀里的琉音发出细弱的呻吟。
她将女孩轻轻放在舱板上,指尖快速划过腕间的微型终端——那是从暗刃实验室顺来的旧设备,“磁场紊乱指数飙升到……”话未说完,船身猛地一震。
探照灯的光斑里,黑黢黢的舰首破雾而出。
索隆的刀鞘几乎同时擦过掌心。
七艘军舰像从雾里渗出来的幽灵,舰首的三叉戟徽章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最前面那艘的主炮已经转向——是净世局的标志。
“不是常规巡逻队。”米拉的声音发紧,手指死死抠住终端边缘,“他们的雷达信号被加密了,刚才那下震动是电磁干扰弹。”
索隆的掌心泛起灼热。
冥王血脉的纹路在皮肤下跳动,像有活物在血管里游走。
他能听见,每根神经都在尖叫:危险,逼近。
“灰刃!”他反手按住船舵,“走暗礁带!”
“正有此意。”灰刃的指尖在地图上点出一连串标记,“左满舵!”船身剧烈倾斜,索隆的刀鞘撞在栏杆上,发出清响。
后方传来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炸起的水柱在雾中炸开,溅了他半张脸的咸水。
“他们追得太死。”米拉突然扑向船尾的动力舱,“干扰弹影响了引擎,输出只剩六成!”
索隆的瞳孔收缩成细线。
他闭上眼,任由血脉的热流漫过太阳穴——真实感知。
视野里的雾气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暗交织的能量网。
七艘敌舰的位置在黑暗中亮起红光,最中央那艘的能量波动最强烈,像团烧红的炭。
“指挥舰在左前方三百米。”他睁开眼时,眼底泛着淡金色的微光,“等雾再浓些,我去把它的雷达炸了。”
“不行。”灰刃猛地扯住他的衣袖,“你现在下去就是活靶子——”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
右舷的栏杆被炮弹掀飞,碎片擦着索隆的耳际飞过,在舱板上砸出个焦黑的洞。
米拉从动力舱探出头,额角渗着血:“引擎还能撑十分钟!”
“十分钟够了。”索隆抽出和道一文字,刀身嗡鸣震颤,“灰刃,把船开进雾最浓的区域;米拉,护住琉音。”他转身走向船舷,海风掀起他的绿发,“告诉你们,我可没兴趣死在这种小角色手里。”
跃入雾海的瞬间,他听见米拉的惊呼,听见灰刃猛拍船舵的闷响。
海水裹住身体的刹那,血脉的灼热反而更盛了,像有团火在骨骼里燃烧。
他憋着气下潜,透过水面的折射,看见敌舰的阴影在头顶缓缓移动。
指挥舰的螺旋桨搅起浑浊的浪花。
索隆贴着船底游过去,和道一文字的刀尖轻轻抵住金属船壳——武装色霸气覆盖刀身,轻易切开钢板。
他钻进去时,警报声骤然炸响。
“入侵者!B区甲板!”
索隆的刀光比声音更快。
两个持电击棍的守卫还没转身,就被打落武器。
他踢开地上的钢盔,顺着楼梯冲上指挥舱。
门被反锁了,他挥刀劈断门闩,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火药味和……熟悉的海军制服气息?
“你以为没人知道你的行踪?”
声音从背后传来。
索隆旋身挥刀,金属碰撞的火花中,对方的短剑被削去半寸。
那是名三十来岁的男人,肩章上的银星闪着冷光——是海军少校的标志。
他的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嘴角扯出冷笑:“是你自己太天真了。”
索隆的刀锋压上对方咽喉。“谁派你来的?”
“知道得太多的人,活不过今晚。”男人突然咧嘴,舌尖动了动。
索隆瞳孔骤缩,反手卡住他的下颌——太迟了。
毒药的苦杏仁味在口腔里炸开,男人的身体软下来,眼罩滑落的瞬间,索隆看见他左眼睑下的刺青:三朵并蒂的曼陀罗。
“曼陀罗……”他低声重复,将尸体踢到墙角。
通讯器突然在腰间震动,是米拉的声音:“索隆!敌舰雷达瘫痪了,快回来!”
他跃上甲板时,迷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月光穿透云层,照见米拉在船边挥手,灰刃正疯狂调整船舵。
而在更远的天际线,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露出被雾气遮蔽的天空——那里漂浮着一座岛屿,覆盖着银白的云,像被遗忘的神殿。
“那是……”米拉的声音带着颤音。
“空岛。”灰刃的手指死死扣住罗盘,“黄金钟,就在那里。”
索隆握紧和道一文字,刀鞘上的三叉戟纹路还在发烫。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刺啦的电流声,米拉的惊呼混着杂音:“截获加密通讯!内容是……鹰眼派已被渗透,天照·辉夜……”
天照·辉夜。
这个名字像根冰锥刺进他的太阳穴。
他想起三天前在酒吧被刺杀时,那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她的短刀上也刻着曼陀罗花纹。
“接下来的路,要更加小心了。”灰刃的声音很低,低得像雾散前的风声。
索隆望着逐渐清晰的空岛轮廓,海风吹起他的披风。
琉音不知何时醒了,正倚着船舷,手指指向天空,唇齿间溢出模糊的音节:“钟……要……响了……”
迷雾彻底退去的刹那,空岛的轮廓在月光下清晰起来。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层之上,某座被藤蔓覆盖的观测塔顶端,一盏红灯突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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