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迷宫的入口像巨兽张开的暗蓝喉咙。
珊德拉的尾鳍在水中划出银白弧线，她回头时眼尾的鳞片泛着警觉的红：“这里是‘誓约骑士’世代守护的禁地，每道珊瑚墙都刻着初代觉醒者的咒言。只有通过考验的人……”她顿了顿，鱼叉尖端的蓝光扫过索隆掌心的三叉戟印记，“才能接近真正的秘密。”
索隆摸了摸腰间的和道一文字。
刀刃贴着肌肤的温度比平时更灼，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他点头，海水灌进鼻腔的咸涩里，他闻到了铁锈味——不是血，是年代过于久远的金属，沉在海底百年的钝重。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隧道。
珊德拉的尾鳍不时轻触两侧珊瑚，那些本是暗褐的枝桠竟随着她的触碰泛起幽绿荧光，像被唤醒的星子。
索隆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岩壁上快速敲击，三长两短的节奏，像某种暗号。
“这是祖先留下的安全路径标记。”她回头解释，发间的珍珠串因游动晃动，“但近十年……”话没说完，头顶突然传来碎石坠落的闷响。
索隆的掌心猛地发烫。
三叉戟纹路亮起刺目金光，他本能拽住珊德拉的手腕往侧方一扑。
两人撞进珊瑚丛时，数支黑铁短箭擦着索隆的耳际飞过，箭头沾着暗紫黏液，在海水中散成毒雾。
珊德拉的鱼鳍被擦破一道小口，鲜血刚渗出就被海水冲散，她却盯着那些短箭倒吸冷气：“这些箭头的锻造纹路……是二十年前鱼人岛武器库失窃的‘蚀海铁’。”
索隆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被短箭砸出的凹痕。
岩壁缝隙里露出半片青铜齿轮，正随着水流缓缓转动。
“机关不是自然生成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重新激活了这些陷阱。”
珊德拉的瞳孔缩成细缝。
她抽出鱼叉猛力插进地面，蓝光顺着叉柄蔓延，将周围十米的海水染成淡蓝结界。
“是‘水波记忆’的味道。”她的尾鳍不安地摆动，“深影·零三……那个能读取水之记忆的怪物，他在附近。”
话音未落，海水突然沸腾。
无数水泡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两人面前聚成一个人形轮廓。
深影·零三的脸被水纹覆盖，只能勉强看出鹰钩鼻和阴鸷的眼：“你们以为能瞒过‘水波记忆’？”他的声音像两块礁石相互摩擦，“这里每一滴水都记得背叛者的面孔——包括你，人鱼的叛徒。”
珊德拉的鱼叉蓝光骤盛，却在触到水纹的瞬间被弹开。
索隆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某种黏腻的东西顺着耳后爬进脑海——是记忆，混乱的、碎片式的记忆。
他看见暴雨中的悬崖，一个少年跪在青黑石碑前。
少年的面容被雾气笼罩，却和战国的眉眼有七分相似。
他的掌心同样有三叉戟纹路，正滴着血，在石碑上画出扭曲的咒文：“以血为契，以命为祭，封我意识于器，换人间百年清平……”
“这是……”索隆踉跄着扶住珊瑚墙。
记忆像潮水般灌进来，他闻到了铁锈味——这次是真的血，从少年掌心的伤口涌出，在石碑上凝成“冥王血契”四个古字。
“强行读取记忆会损伤识海。”深影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但你体内的血脉在帮你梳理这些碎片，有趣，真有趣……”
索隆咬舌尖，腥甜的血味让他清醒几分。
他调动体内翻涌的热流——那是觉醒的冥王血脉，顺着经脉冲向大脑。
那些混乱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少年身后站着一位白发老人，腰间挂着和战国从不离身的家传玉佩同款玉坠；石碑下方刻着“光月御田”四个大字，被少年的血慢慢覆盖。
“原来……”索隆的呼吸停滞。
他终于看清少年颈间晃动的玉佩，和战国每次提及身世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的那枚，连裂痕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发什么呆！”珊德拉的尖叫刺破海水。
索隆抬头的瞬间，数道水刃已劈至眼前。
他旋身抽出和道一文字，刀刃与水刃相撞激出刺目蓝光，却还是被震得虎口开裂。
珊德拉的鱼叉横在他胸前，替他挡下最后一击，尾鳍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粉色的血云在水中炸开。
“走！”她推着索隆往隧道深处跑，尾鳍的伤口让她的动作变得迟缓。
索隆反手攥住她的手腕，三刀流·龙卷·逆流斩骤然出鞘，青黑刀气劈开前方的珊瑚屏障，露出一条更狭窄的通道。
“抓住我！”他吼道。
珊德拉的手指扣进他手臂的肌肉里，两人像离弦的箭扎进通道。
身后传来深影的低语，混着水流的呜咽，清晰得像是贴在耳边：“你离真相越近，就越难回头——尤其是当你发现，你拼命守护的‘血脉’，不过是某个将死之人的执念。”
通道尽头是一道水闸。
锈迹斑斑的青铜门上刻着人鱼族的古老图腾，中央镶嵌着一颗幽蓝明珠，正随着两人的靠近缓缓转动。
索隆能听见门后传来类似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像某种活物在沉睡中苏醒。
珊德拉的尾鳍滴着血，却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那扇门后面……是‘灵魂之井’。”她的声音轻得像气泡，“传说初代觉醒者的意识，就沉在井里。”
索隆望着水闸上泛起的微光，掌心的三叉戟纹路与明珠遥相呼应。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血脉在轰鸣，像在催促他推开那扇门，又像在警告他退避。
门后传来一声叹息，混着极轻的、少年的呢喃：“终于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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