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隆的耳膜在轰鸣中嗡嗡作响。
他本能地揽住白星的腰,海流裹着碎石砸在后背,金属液体的腥甜气息涌进鼻腔——下一秒,失重感突然攥紧了他的胃。
抓紧!他低喝一声,和道一文字的刀镡重重磕在岩壁上。
飞溅的火星里,他瞥见白星苍白的脸,海王印记在她额间明灭,像颗将熄的银星。
两人坠势稍缓,却还是被一道蓝光卷进裂隙深处。
坠落持续了三秒,或者三百年。
当脚踏实地的触感传来时,索隆的刀尖已抵住最近的镜面。
这是个由无数镜子堆砌的空间。
每面镜子都在流淌画面:左边那面映着戴草帽的少女将匕首刺入心口,血珠溅在莉娅女王的冠冕上;右边那面是光月御田背对着火海,三枚枫叶家纹在他和服上灼得发亮;最角落的小镜子里,十二岁的自己正举着木刀,在霜月道场的樱花树下对师父说我要成为世界第一。
这是...记忆?白星的指尖轻轻抚过最近的镜面。
她触碰的那面镜子突然凝实,画面里的幼年索隆竟转头看向她,木刀尖微微发颤。
索隆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能闻到镜中樱花的甜香,能听见御田佩刀天羽羽斩出鞘的嗡鸣——这些本应深埋在记忆褶皱里的细节,此刻正像活物般爬过他的皮肤。
注意脚下。他拽着白星后退半步。
地面不知何时浮现出古老符文,在镜面折射下组成星图形状,中央立着块青黑石碑,刻字被海水腐蚀得斑驳:唯有真实之人,方可通行。
真实?索隆的拇指摩挲着掌心的三叉戟纹路。
冥王血脉在血管里发烫,他鬼使神差地按上石碑。
整座迷宫突然震颤。
镜面中的画面开始扭曲,莉娅的匕首变成了雷欧的机械爪,御田的背影重叠着战国的白发,幼年索隆的木刀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师父临死前塞给他的玉佩。
咳!索隆踉跄着后退,鼻血滴在镜面上。
那些画面像有生命般钻进他的太阳穴——原来莉娅的血契从未消失,原来御田刻下的符咒里藏着对弟弟的警告,原来师父说这玉佩是你父母最后的遗物时,眼里藏着泪光。
索隆先生!白星的尖叫刺破耳鸣。
雷欧从裂隙里摔了进来。
他的机械背甲裂开半片,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触须,左半边脸还保持着人类的疯狂,右半边却长出了人鱼的鳞片。海王的宿主...他咧开嘴,尖牙滴着黑血,莉娅大人说过,只要杀了你,封印就彻底碎了!
索隆旋身将白星护在身后。
鬼彻的刀刃刚出鞘,最近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另一个索隆握着和道一文字,从镜子里跨了出来。
第二个、第三个...七面镜子同时裂开,七个索隆将他们围在中间。
这些复制体的眼神各不相同:有的带着霜月道场被屠时的绝望,有的燃着与鹰眼对决前的灼热,有的藏着在恐怖三桅船失去伙伴的自责,还有一个,正用他初见路飞时那种这笨蛋船长到底靠不靠谱的怀疑眼神盯着他。
你以为你是谁?持鬼彻的复制体率先攻来,刀风刮过索隆脸颊,连师父的仇都报不了的废物。
闭嘴!索隆横刀格挡,双刀相击的火花里,他看见另一个自己举着三代鬼彻,目标却是白星的咽喉。
他旋身踢飞那把刀,却被持和道一文字的复制体刺中左肩——不是痛,是钝钝的闷,像被自己最清楚的弱点击中。
索隆先生!白星的手按在他后背。
海王的力量顺着接触点涌进来,她的声音混着海妖的低吟:他们在照见你的心。
恐惧、怀疑、不敢承认的渴望...你越抗拒,他们越强。
索隆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想起在恐怖三桅船,路飞说我相信你时,自己藏在绷带下的颤抖;想起在德雷斯罗萨,为救路飞硬接琵卡的岩石时,心里闪过的要是死了,就看不到他们到达最终之岛了的不甘;想起刚才在镜中看见师父时,那个被他压在心底三十年的念头——如果我当时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救下他?
够了。他突然收刀入鞘。所有复制体的动作同时停滞。
我是罗罗诺亚·索隆。他望着最近的镜面,那里映出的不再是记忆碎片,而是此刻的自己:血污的绷带,凌乱的绿发,眼里却燃着比任何时候都清澈的光,霜月家的遗孤,草帽团的剑士,冥王血脉的继承者。
我恐惧过,怀疑过,可我从未后悔过握住这三把刀。
镜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最大的那面镜子从中央裂开,露出后面的通道。
通道尽头悬浮着块暗红石板,血契二字在其上流转,像被鲜血浸透的墨迹。
白星的手轻轻覆上石板。
她额间的海王印记与索隆掌心的三叉戟同时发亮,两道光在半空交织成鱼与三叉戟的图腾。
风里突然传来战国的声音,带着三十年未变的沙哑:弟弟...光月家的秘密,藏在血契里。
索隆的指节扣住刀柄。
他望着交织的光芒,想起路飞在船头张开双臂的背影,想起山治骂他路痴时的挑眉,想起所有伙伴说索隆,跟上啊时的笑容。
这一次,他对着虚空轻声说,我不会再被命运推着走了。
深夜的海风卷着咸湿的雾气。
索隆抱着和道一文字坐在甲板上,月光在刀镡上投下银斑。
他摸了摸腰间的酒壶,刚要仰头喝一口,忽然顿住。
船舷边的影子正在扭曲。
不是被风吹动的绳索,不是月光的错觉。
那影子像团活物,正顺着甲板缓缓爬向存放古代船模的仓库。
索隆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放下酒壶,指尖轻轻按在鬼彻的刀柄上。
今夜,似乎不会太安静。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