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六一感到一阵不安。
最近,他注意到了一件奇妙的事情——连长看他的眼神,似乎充满了一种“时光匆匆,英雄暮年”的感叹。
哎呀!
我这个“穿甲弹”,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很快,这种感觉在整个连队中蔓延开来。
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变了,都是那种“老将依旧,壮心不已”的敬佩。
难道,我真的步入了暮年?
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伍六一反思,这一切是从何时开始的。
似乎是那次山地训练后,一切有了征兆。
程石以其惊人的实力取代了他,成为了钢七连乃至702团士兵心中的新偶像。
自T师季度考核结束后,
士兵们心中的追随完全转向了总成绩第一的程石。
“穿甲弹”这个称号,在战士们的谈话中越来越少提及。
慢慢地开始被忘记。
过去,七连的战士们和其他连队夸耀时是什么情形?
红三连:我们三连有最棒的文艺兵,文工团都来挑人呢。
钢七连:哼,我们有伍六一。
机步一连:我们机步连有最高学历的兵,都是清北的学生。
钢七连:哼,我们有伍六一。
坦克五连:我们是702团唯一有五期士官的连队。
钢七连:……五期老兵很厉害,但,哼,我们有伍六一。
伍六一曾是702团所有精英中的佼佼者,一张响亮的名片。
现在,他被“战地狙击手”的光环所取代。
训练结束的一天,
“六一,你跑得不错!”
高城笑眯眯地过来分烟,一如既往。
伍六一正想和高城开几句玩笑,
却发现高城的目光突然转移,紧紧地盯着刚开始跑步的程石,激动得像个小猴子一样叫嚷。
“快点快点,程石加油,T师四百米第七名,你觉得如何?要争就争第一。”
“战地狙击手,跑得不快怎么进攻呢。”
“加油,只要再快两秒,这个月的先进班集体就是你们的了。”
伍六一在等待连长点烟时,不可避免地感到一种被遗忘的失落。
心情沉重。
啪嗒!
高城终于给他点上了烟,但火苗却烧到了他的眉毛。
真是太过分了!
高城!
你竟然对我这样!
你竟然烧了我的眉毛!
你竟然这样待我!
穿甲弹的怒火中燃烧起来,怒不可遏,趁着连长不注意,猛地一脚踢在高城的屁股上,将这位“穿甲老虎”踢得狼狈不堪。
“哎哟!这是想让我见阎王啊?”高城捂着疼处,脸扭成一团,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一层,一边爬起来一边准备着反击。但就在这时,程石像刮过的旋风一样,已经冲到了四百米障碍的终点。
这下,七连的连长也顾不上找伍六一的麻烦了,忙不迭地捂着后半身,大声问道:“二排的,这成绩咋样?”
“连长,一分二十七。”
“一分二十七秒!”
哇塞!
高城满脸都是兴奋,一分二十七,距离全军的记录只有三秒的差距。
上尉乐呵呵地跑过去给程石递烟,把伍六一撂在一边,那种被新人替代的落寞,真是让人讨厌。
到了休息日,伍六一洗完衣服,去连队的晾衣场晾衣服。
“程石这一个月立了三次功,真是厉害。”
“对啊,咱们钢七连最厉害的侦察兵,不对,说小了,应该是咱们T师最厉害的单兵。”
“其实我觉得‘穿甲弹’这个名号更适合程石。”
“嘘,小声点,别让那个爱计较的伍班副和三班的战士听见了。”
在晾衣场,七连的战士们小声地讨论着。
在角落里,伍六一的心情乱成一团,脸色阴沉得跟锅底似的。
这是啥意思?乱七八糟什么啊?
我,爱计较?
我,伍六一,一个大老爷们,纯粹的大老爷们。
作为钢七连曾经的猛男,本应该站出来,面对面地指责那些背后说小话的士兵。
毕竟,作为副班长,有责任也有权利去纠正连里说小话的不良风气。
但是,这次议论牵涉到自己,还有程石,以及那个光荣的“穿甲弹”称号,伍六一竟然忍住了。
等到战士们都走了,他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心里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感觉心凉凉的往班上走,整个过程就像是做贼一样,悄悄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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