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焦糊味钻进陈战锋的衣领时,他正蹲在断墙根下给欧阳轩包扎手臂。
太极门演武场的青石板还在发烫,方才与娜塔莎手下的枪战在墙上留下蜂窝似的弹孔,最远的一个弹壳滚到了那株百年古松的树洞里——他记得三小时前,灵雨就是倚着这棵树射出致命狙击的。
老陈,止血药在你兜里。欧阳轩扯了扯他的衣角。
这位国术门派的年轻剑修此刻发带散了一半,剑穗上还沾着血,说话时却仍带着惯常的清冽笑意,刚才那柄忍者刀擦得够近的,再偏半寸,我这右手就得改练左手剑了。
陈战锋没接话,只是把药粉倒在纱布上的动作更轻了些。
他能听见自己血脉在皮肤下跳动的声音,像擂动的战鼓——自从三天前在边境战场觉醒战神血脉,这种轰鸣就再没停过。
此刻他的指尖触到欧阳轩的伤口,竟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经脉里真气流动的轨迹,连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下,正在滋生的感染迹象都纤毫毕现。
战锋。
黄长老的声音从演武场另一侧传来。
这位须发皆白的国术界元老正扶着石桌站起,方才激战中被震落的茶盏在他脚边碎成几片,有信鸽从京都飞来了。
陈战锋的后背瞬间绷直。
他站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欧阳轩的剑穗轻轻摇晃。
三小时前他们刚击溃暗渊组织派来抢夺《太极真解》的外围小队,此刻若还有信鸽急报,只能是更棘手的麻烦。
黄长老摊开掌心,那枚染血的竹筒里滑出张薄如蝉翼的绢帛。
陈战锋凑过去,就着残阳看清上面的字迹:暗渊七鬼之鬼斩铃木一郎已过山海关,三日后抵中州。
铃木一郎?欧阳轩的剑眉陡然一挑,纱布从他膝头滑落,那老鬼子当年在北海道砍翻整个极真会馆,我师父说他的居合斩快过子弹——暗渊这次是下血本了。
陈战锋没说话,目光落在绢帛最后一行小字上:为夺《太极真解》,愿以源之碎片为酬。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古卷,血脉的跳动突然变得急促,像是某种古老的共鸣被触发。
源。黄长老的声音突然发哑,枯瘦的手按上陈战锋的肩膀,三天前娜塔莎说的源,暗渊主子要的源,看来和这卷《太极真解》脱不了干系。老人转身走向演武场角落的石库,那里藏着门派世代守护的国术典籍,当年战神殿覆灭时,十三块血脉玉珏散入九州,而源......他的话被咳嗽打断,那是比血脉更古老的东西,能让国术突破凡俗的钥匙。
欧阳轩抽出腰间的青锋剑,剑锋在地面划出半道圆弧:铃木的居合斩讲究一击必杀,正面硬拼我们占不到便宜。他抬头看向那株古松,枝桠间还挂着半面被撕碎的太极旗,这演武场的地形我们熟,老陈,你说咱们能不能...
陈战锋突然蹲下身,指尖划过青石板上的弹孔。
他能看见铃木一郎的刀光在脑海里闪现——快,狠,角度刁钻如毒蛇吐信。
但更清晰的,是血脉里翻涌的战斗直觉,正将演武场的每块石头、每棵树的位置拆解重组。
把石库前的石墩往东边挪三尺。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股让欧阳轩挑眉的果决,古松的枝桠砍断两根,留着的部分要能挂住剑穗。他指向演武场边缘的断墙,那边堆三摞砖,高度分别是三尺、四尺、五尺。
黄长老眯起眼:你这是要给铃木设局?
国术讲究借势。陈战锋站起身,目光扫过整座演武场,他的刀快,我们就用地形拖慢他的节奏;他要一击必杀,我们就给他造个必杀的假象。他拍了拍欧阳轩的肩,明天天亮前,把该挪的挪,该砍的砍。
三日后的清晨,晨雾还未散尽时,演武场的青石板上已凝了层薄霜。
陈战锋站在石库前,怀里的《太极真解》用浸了雄黄酒的布包裹着——这是黄长老说的,能暂时掩盖古卷里的源之气息。
欧阳轩隐在古松后,剑穗用草绳绑住,确保出鞘时不会发出响动。
远处传来木屐叩地的声响。
铃木一郎出现时,陈战锋差点以为看错了人。
这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鬼斩,此刻穿着月白色和服,腰间悬着两尺三寸的打刀,连发绳都是素白的,倒像是来赴茶会的贵公子。
陈桑。铃木站在演武场入口,嘴角扯出抹阴鸷的笑,把《太极真解》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陈战锋摸了摸后颈——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听说你刀快。他故意把古卷往怀里按了按,我倒想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拳快。
铃木的瞳孔骤然收缩。下一刻,陈战锋只觉眼前寒光一闪!
这哪是刀?分明是道闪电!
他本能地侧身翻滚,左肩还是被刀锋擦出道血痕。
战神血脉瞬间涌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陈战锋滚到那摞三尺高的砖后,听见铃木的笑声:果然是战神血脉......不过这样的速度,还是不够看。
试试这个!
欧阳轩的青锋剑从古松后刺出,目标正是铃木的后心。
但铃木连头都没回,反手拔刀一磕——当的一声,火星四溅,欧阳轩的剑竟被震得离手!
陈战锋趁机从砖后跃出,右拳裹着刚猛的八极劲直取铃木面门。
铃木旋身侧避,刀锋划向陈战锋的肋下。
陈战锋不躲反进,左手成爪扣住刀背,血脉里的战斗直觉疯狂翻涌——他看清了!
铃木每次出刀前,右肩会先下沉半寸,那是居合斩起手的破绽!
四两拨千斤!
陈战锋低喝一声,顺着刀锋的来势引劲,铃木的刀瞬间偏了三寸,砍进旁边的石墩。
趁此机会,陈战锋屈肘猛击铃木的肘窝,只听咔的一声,那只握刀的手竟被他卸了力!
好机会!欧阳轩从断墙后扑出,刚才被震飞的剑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手里。
两把剑一左一右,将铃木逼到了那株古松下。
铃木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年轻的国术者竟能看穿他的刀路。
此刻他背抵古松,刀锋还卡在石墩里,陈战锋的八极拳已经到了面门——
喝!
陈战锋的拳头停在铃木鼻尖三寸处。
他能感觉到对方经脉里真气紊乱,知道这老鬼子再无还手之力。
欧阳轩的剑刃抵住他后颈,冷声道:说,暗渊的主子是谁?
源到底是什么?
铃木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疯癫: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阻止?他的手指猛地掐向自己的人中,主子说过......就算死,也要让你们知道......真正的源,在......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骤然涣散。
陈战锋摸了摸他的颈脉,摇头道:服毒了。
演武场陷入死寂。
黄长老从石库后走出来,手里捧着个青铜匣,他临死前想说的,应该是这个。他打开匣子,里面躺着块巴掌大的玉珏,表面刻着古朴的战纹,三天前我就发现了,《太极真解》里夹着块血脉玉珏。
战神血脉、国术秘籍、暗渊的源......老人的目光落在陈战锋身上,这孩子体内的血脉,怕是解开所有秘密的钥匙。
陈战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
不知何时,皮肤下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像极了玉珏上的战纹。
他能听见血脉的轰鸣里,多了种更深沉的震动,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正在被逐渐唤醒。
山风再次吹过演武场,卷走铃木的和服下摆。
陈战锋握紧怀里的古卷,望着远处被晨雾笼罩的群山,突然想起娜塔莎癫狂的脸——她说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而此刻,他终于明白那风暴的中心,究竟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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