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战锋推开伙房木门时,蒸笼里最后一丝热气刚散进夜色。
孙厨师正蹲在灶前添柴火,火星子映得他眼角的泪痣忽明忽暗;周强趴在案板上打盹,半块没切完的土豆滚到脚边,沾了层灰。
都起来。他把三等功奖状轻轻搁在和面的木盆旁,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孙厨师的蒲扇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抬头就看见陈战锋眼里的冷:出事儿了?
周强一个激灵坐直,饭勺当啷掉在地上。
这小子平时油嘴滑舌,此刻却把沾着面粉的手指塞进嘴里——他知道,能让陈战锋在立了功的夜里绷成弦的,绝不是小事儿。
青竹门要报复。陈战锋摸出苏寒给的加密电报,纸张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他们说要给坏了规矩的伙夫点颜色看。
孙厨师的脸唰地白了。
他当过十年边防炊事兵,自然听过青竹门的名头——那是江湖上最狠的国术门派,专收犯过血案的逃犯,出手就见骨。
周强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抄起案板上的菜刀:跟他们拼了!
老子切排骨能剁断骨头,砍人也不含糊!
拼?陈战锋按住他手腕,他们和张老大勾结了。
话音未落,孙厨师突然一拍脑门:怪不得下午张老大的手下在菜窖转悠!
我还当是来顺两捆葱,敢情是踩点!他从裤腰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张纸条:我刚才去后勤处领明天的米,听见几个兵油子嚼舌根,说张老大最近总往城南废仓库跑,还带着...带了些铁家伙。
周强凑过去,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夜袭、火油、闷棍几个字。
他倒抽口凉气:他们要烧伙房?
不止。陈战锋指了指纸条边缘的小字,孙叔,你查得细。
孙厨师老脸一红:我去磨豆腐的时候,看见张老大的马仔刘打手在跟赵参谋喝酒。
赵参谋那德行,上次领冬衣他卡了咱们半车煤,准是他给青竹门递的信儿。
月光透过破窗棂爬进来,照在陈战锋后背上——那道被胡上校爪牙砍的刀伤还没好利索,此刻却因血脉涌动隐隐发烫。
他摸出怀里的破甲钉,金属凉意顺着掌心窜遍全身:今晚他们准来试探。
孙叔守前门,周强看后院,我在灶房候着。
记住,别硬拼,等他们近了再动手。
那你呢?孙厨师攥紧了炒菜的铁铲,你后背上的伤还没好!
我这伤...陈战锋扯了扯领口,露出锁骨下淡粉色的疤痕,好得快。
后半夜的风裹着寒意灌进伙房。
陈战锋蹲在灶膛前,往柴火里加了把辣椒秆——青烟混着辛辣味窜上房梁,正好能迷了夜袭者的眼。
咔嚓!
后院的竹篱笆传来断裂声。
周强的暗号,是故意打翻的腌菜坛。
陈战锋抄起身边的铁锅,锅底还沾着白天熬的猪骨汤,黏糊糊的正好当暗器。
都给老子搜!刘打手的公鸭嗓从院外炸响,把那姓陈的脑袋砍下来,张老大赏五斤猪肉!
十六七个汉子举着铁棍、短刀涌进院子。
为首的刘打手左脸有道刀疤,正往手心里吐唾沫:听说那伙夫会两下子?
老子当年在煤矿打群架,打断过三条腿!
陈战锋藏在门后,看着月光下晃动的影子。
当刘打手的脚尖刚跨过门槛时,他突然甩出铁锅——黏着骨汤的锅底结结实实糊在刘打手脸上,烫得那厮杀猪般嚎叫。
打!孙厨师从柴垛后冲出来,铁铲抡得虎虎生风,一铲子拍在左边汉子的手腕上,铁棍当啷落地;周强举着半块腌萝卜从房顶上跳下来,正砸在右边汉子的后颈,那家伙直接栽进了菜窖。
陈战锋没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他矮身躲过迎面劈来的短刀,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往怀里一带,右拳如炮弹出膛——这是形意拳的崩拳,专打心窝子。
那汉子闷哼一声,踉跄着撞翻了酱菜缸,咸卤汁溅了满地。
操!这伙夫会功夫!有人喊。
陈战锋抹了把脸上的骨汤,感觉后背上的刀伤在发烫——战神血脉开始运转了。
他看见刘打手正从地上爬起来,手里多了把明晃晃的三棱军刺。
来啊!陈战锋抄起案板上的杀猪刀,刀身映着他发红的眼,老子今天用这刀,给你们炒盘人肝!
刘打手怪叫着扑过来,军刺直取咽喉。
陈战锋不躲不闪,侧过身让刀锋擦着脖子划过,反手抓住对方手腕,拇指重重按在合谷穴上。
刘打手疼得松手,军刺当地掉在地上。
陈战锋顺势一脚踹在他膝盖窝,刘打手扑通跪在地上,额头正撞在铁锅沿上,当场晕了过去。
剩下的汉子见头目栽了,哪还敢打?
扔下家伙就跑。
孙厨师抄起铁铲要追,被陈战锋拦住:别追,他们是来探底的。
周强踢了踢地上的军刺,突然变了脸色:锋哥你看!
军刺柄上刻着朵青竹花纹——正是青竹门的标记。
陈战锋蹲下身,用刀尖挑起刘打手的裤脚。
脚踝处,一道青紫色的蛇形刺青盘踞在皮肤上——这是青竹门蛇堂的标记,专司暗杀。
他们动真格的了。孙厨师的铁铲重重砸在地上,刚才那几个,有两个我在靶场见过,是赵参谋的警卫员。
陈战锋的手指突然顿住。
他捡起刘打手掉在地上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赵字——正是赵内应的姓氏。
夜风卷着碎叶掠过院子,陈战锋望着怀表上的刻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知道,今晚的试探只是开始。
真正的麻烦,藏在军营内部那个不断递消息的赵字里。
把刘打手捆了。陈战锋站起身,月光照得他眼底寒光闪闪,明天...该查查咱们营里,谁的裤腰里,别着不该有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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