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伙房的木窗，在陈战锋后颈的伤疤上投下细碎光斑。
他蹲在灶前添柴火，炒勺在火上烤得发烫，倒映出孙厨师揉面时泛红的眼眶——昨晚那三个外门国术者的血，还渗在伙房的青石板缝里。
战锋，周强从菜窖钻出来，怀里抱着半摞皱巴巴的账本，上个月被胡上校扣的二十袋面粉，领料单存根在这儿。
钱秘书签的字，还盖着后勤处的章。他把账本往案板上一摔，封皮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夹着的碎布片，还有这，前儿他们翻墙砸腌菜坛，我捡的袖口料子，像是青竹门的标志。
陈战锋捏起那片靛蓝碎布，指尖划过上面若隐若现的竹节暗纹——三天前青竹门的人夜袭时，他用炒勺挑下的。
青竹门是南方隐世门派，半年前突然往军营塞了三个炊事兵，结果干了半个月就闹着要调去侦察连，被李连长拒绝后就开始使绊子。
得找王政委。陈战锋把碎布收进怀里，胡上校勾结外门打压后勤，再这么下去，明儿他们能把伙房拆了炼钢。
孙厨师揉面的手顿住，面团在他掌心压出红印：王政委上月刚调过来，能信么？
信。陈战锋想起上周给野战医院送伤员餐，王政委蹲在路边啃馒头，见他背着二十斤的保温箱还往他手里塞了块糖，他查过三连吃空饷的事，把副连长都撸了。
晌午时分，三人抱着账本、碎布和一沓被撕毁的物资申请单，站在了政委办公室门口。
王政委正低头批文件，听见动静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小陈？
不是说你们伙房今天给装甲营送红烧肉？
报告政委！陈战锋啪地敬礼，后背上的伤被扯得生疼，我们要举报胡上校滥用职权，勾结外门国术者打压炊事班！
王政委放下钢笔，指节敲了敲桌面：坐下说。
两个小时后，办公室的搪瓷杯续了三次水。
王政委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时间、地点、目击者——周强说上个月十五号钱秘书带人砸了六口腌菜坛，孙厨师说上上周三胡上校以浪费粮食为由扣了全连三天肉票，陈战锋把碎布推过去：青竹门的人，上个月在靶场跟侦察连的人动过手，他们门主的儿子在胡上校老家当过兵。
王政委捏起碎布对着光，竹节暗纹在阳光下清晰起来。
他合上笔记本时，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坑：今晚八点，营部会议室，我要听胡上校解释。
夜色漫进军营时，会议室的荧光灯把人脸照得发青。
胡上校穿着熨得笔挺的军装坐在上座，钱秘书缩在他身后，手里的公文包捏得变了形。
陈战锋和炊事班三人组坐在下首，王政委居中，面前摆着他们送来的所有证据。
胡上校，王政委翻开笔记本，炊事班上月十五号丢失的六口腌菜坛，监控显示当天凌晨两点，有三名穿便服的人翻墙进入，其中一人袖口有青竹门标志。他抽出周强捡的碎布拍在桌上，巧的是，当天你批了钱秘书的外出申请，理由是采购慰问品。
胡上校的脸涨成猪肝色：无稽之谈！
青竹门是民间武术协会的合作单位，他们来军营交流是正常活动！
交流？陈战锋把一沓照片拍在桌上，照片里三个男人正用木棍砸腌菜坛，其中一个的手腕上缠着青竹门特有的竹编护腕，交流需要带着三棱刮刀？他又抽出张医疗记录，孙师傅被他们推搡时摔断了肋骨，杨医生的诊断书在这儿。
钱秘书的公文包啪地掉在地上，里面掉出几页纸——正是胡上校签批的青竹门交流团接待费用，最后一页还附着青竹门门主的亲笔信：胡兄帮忙调几个侦察兵名额，门中子弟定当重谢。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秒针走动声。
胡上校盯着地上的纸，喉结动了动：这...这是误会！
误会？王政委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上个月炊事班申请的高压锅，你压了二十三天；前儿他们领的食用油，你让人换成过期的；最过分的是——他抽出份士兵投诉信，三连新兵小李饿晕在训练场上，就因为你扣了炊事班的早餐配额！
胡上校的军装领子被汗浸透了，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根据《军队基层建设纲要》第二十七条，王政委站起身，胡庆国（胡上校本名）滥用职权，勾结地方势力打压基层单位，停职审查！
钱秘书协助作案，记大过一次！他转向陈战锋，眼里浮起笑意，炊事班全体记集体三等功一次，从今天起，后勤处物资审批直接走政委办公室！
会议室爆发出掌声。
孙厨师抹着眼泪用力拍周强后背，周强的脸涨得通红，把那本账本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勋章。
陈战锋站得笔直，看着胡上校被警卫带走时踉跄的脚步，后背上的伤突然不疼了——伙房的尊严，到底是守住了。
散会时已近午夜，陈战锋抱着三等功奖状往伙房走，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路过通讯室时，苏寒从门里闪出来，手里攥着张加密电报：刚截获的消息，青竹门的人在城南废弃仓库集结，带着...特殊装备。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陈战锋怀里的奖状，他们说，要给坏了规矩的伙夫点颜色看看。
陈战锋捏紧奖状，纸角刺得掌心发疼。
他抬头望向城南方向，那里的天空浮着层暗云，遮住了半轮月亮。
风卷着落叶从脚边掠过，他摸了摸怀里的破甲钉，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进骨头——这一次，他的炒勺，要蘸着更烈的酒，炒一盘更狠的菜。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