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的破瓦在风里打旋，陈战锋踩碎的青石板裂纹如蛛网般爬向供桌。
玄风手中古剑嗡鸣，剑身映着月光泛出冷冽的青芒，庙外松涛声突然拔高，像是某种古老战歌的前奏。
十息已过。玄风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镇岳密录在此，谁也别想染指。
陈战锋摸了摸胸前的炊事班徽章，那枚铜制徽章被体温焐得发烫。
三天前边境传来急报，邻国雇佣的暗刃佣兵团带着改良后的热武器渗透，连特种大队的侦察兵都折了两个。
团长拍着他肩膀说：战锋，听说你在炊事班练的那套把式能开碑裂石？
去边境山神庙，镇岳门的老祖宗留了本密录，说不定能让咱们的兵多几分底气。
此刻他望着玄风身后褪色的镇岳牌匾，终于明白为何团长总说老祖宗的东西比洋枪金贵。
可玄风的剑已经出鞘，剑尖正对着孙厨师的咽喉——那个总在灶台前擦汗的山东汉子，此刻攥着炒勺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玄风前辈。陈战锋往前又迈一步，松针扫过他肩头，我们不是来抢的。
边境线外有二十七个兄弟在雪地里趴着，他们的狙击枪冻得拉不开栓，可对面的暗刃佣兵团有红外热成像仪。他声音沉下来，镇岳密录里的听风步能让战士在雪地里不发出声响，铁布衫能扛住近距离霰弹——这些，是您师兄当年教给抗联战士的东西吧？
玄风的剑尖微微一颤。
庙角悬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月白衫的灵雨攥着他袖口的手紧了紧：师兄，他说的...和典籍里写的抗联往事好像。
住口！玄风甩脱师妹的手，古剑划破空气发出尖啸，当年镇岳门十二弟子跟着军队出关，回来的只有半口棺材！
那些人拿我们的功夫当肉盾，当靶子——他突然盯着陈战锋的炊事班臂章，你个做饭的，懂什么叫国术不可轻授？
陈战锋没接话。
他听见身后周强的呼吸突然放轻——那个总爱偷藏零食的机灵鬼，此刻正猫着腰往庙侧的断墙挪。
张狙击手的狙击镜反光在庙顶一闪，刘通信兵的手指在对讲机上敲了三下：这是就绪的暗号。
我们炊事班的规矩。陈战锋咧嘴笑，露出被锅灰染过的白牙，该护的人，就算端着炒菜锅也得护到底。他突然侧身撞向右侧的廊柱，动手！
枪声几乎同时炸响。
张狙击手的子弹擦着玄风的耳根钉进庙梁，震得积灰簌簌往下掉。
玄风旋身挥剑，剑气劈断三根房梁，可等他再回头，陈战锋已经带着孙厨师、周强冲进了偏殿——那里有面半人高的破墙，是他们绕了半个时辰发现的防守漏洞。
郑护法！拦住他们！玄风的怒吼震得庙门嗡嗡作响。
一道黑影从房梁跃下，刀疤从左眼贯到下颌的郑护法手持双钩，钩尖带起的风声刮得陈战锋脸生疼。
孙厨师抡起炒勺迎上去，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他这把勺跟了他五年，锅沿早被颠得薄如刀刃。
周强！陈战锋低喝。
机灵鬼立刻从怀里摸出个布包甩向空中，十数枚花椒籽劈头盖脸砸向郑护法。
这是他们今早趁玄风等人不注意，从供桌上顺的供品——周强说，当年他老家的武师过招，总用花椒迷眼。
郑护法双钩一绞，绞碎了半数花椒，可剩下的还是钻进了他的衣领。
他闷哼一声，钩势微滞。
陈战锋趁机欺身而上，右拳裹着风声砸向对方心口——这是他在炊事班切了三年排骨练出的腕力，也是昨晚刚从《镇岳拳谱》残页里悟到的崩山拳。
砰！
郑护法的护心镜被砸出个凹痕，整个人撞在偏殿的土墙上。
陈战锋却觉掌心发麻——这老东西的横练功夫比他想的还硬。
小崽子有点门道。郑护法抹了把嘴角的血，双钩划出两个半圆，但国术不是耍锅铲！
钩风裹着腥气扫来，陈战锋本能地矮身翻滚。
战神血脉在体内发烫，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突然变得清晰——第一下，郑护法的左钩会扫他后颈；第二下，右钩会挑他腰眼；第三下
在这儿！孙厨师的炒勺从侧面砸向郑护法手肘。
这位山东汉子平时总说锅铲要拿稳，颠勺要匀乎，此刻却像座移动的山，硬是用肉身缠住了郑护法的攻势。
陈战锋借势跃起，左脚点在孙厨师肩头，右腿如鞭抽向郑护法面门。
这是他结合颠勺的巧劲和劈柴的狠劲创出的勺底抽薪——当年在炊事班，他能用这招把三十斤的铁锅甩到两米高。
郑护法双钩交叉护面，却还是被踢得踉跄。
陈战锋落地时膝盖一软——刚才那记鞭腿用了十足十的力，可战神血脉的恢复力瞬间涌上来，三分钟前被钩尖划开的手臂伤口正在结痂。
师兄！
他们...灵雨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站在庙门口，手里攥着个绣着松纹的荷包，那是今早陈战锋他们递来的——里面装着周强偷塞的两块桂花糕，他们真的...是来保家的。
玄风的剑突然垂了几分。
他望着陈战锋发梢沾着的庙梁灰，望着孙厨师腰间渗血的伤口（那是刚才替周强挡的钩伤），望着三个炊事兵身上洗得发白的作训服——和当年镇岳门弟子穿的土布军装，竟有几分相似。
退下。玄风对郑护法沉声道。
郑护法抹了把脸上的血，狠狠瞪了陈战锋一眼，退到了玄风身侧。
庙外的松涛声突然静了，月光透过破窗照在玄风的剑上，也照在陈战锋胸前的徽章上。
你们赢了第一关。玄风的声音不再像冰，倒像块被磨了几十年的老玉，但密录在镇岳阁，要过我这关，除非——
他突然挥剑斩向地面，青石板应声裂开，露出下面刻着八卦的地宫入口。
阴冷的风从地底下涌上来，陈战锋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他在边境雪地里，抱着重伤战友时，从血脉深处涌上来的、属于战神的气息。
除非你能接我三剑。玄风的剑指陈战锋咽喉，第一剑，问你可敢舍命；第二剑，问你可守初心；第三剑...他扫过孙厨师的伤，扫过周强攥着的半块花椒布包，问你，可配称国术传人。
山神庙的铜铃又响了。
陈战锋望着地宫深处隐约的金光，摸了摸胸前发烫的徽章。
他听见苏寒在对讲机里说敌方后援还有十分钟，听见赵铁牛的声音从边境线传来暗刃的热成像仪坏了，咱们的兄弟能喘气了，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第三下时，他弯腰捡起孙厨师掉在地上的炒勺。
玄风前辈。他盯着对方的眼睛，我们炊事班的规矩，要护的人，就算拿锅铲，也能劈开一座山。
地宫深处的金光突然大盛。
玄风的剑微微震颤，像是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陈战锋能感觉到，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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