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的铜铃被阴风吹得叮当乱响,陈战锋握着炒勺的手却稳得像钉进青石板的钢钉。
玄风的剑刃离他咽喉不过三寸,寒光里映出他泛红的眼——不是恐惧,是血脉里翻涌的热。
第一剑,问你可敢舍命。玄风话音未落,剑气已先一步劈下。
这一剑快得离谱,陈战锋甚至没看清剑穗如何扬起,只觉喉头一凉,本能地侧身翻滚。
炒勺横挡在胸前,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他后背重重撞在供桌角上,肋骨传来碎裂般的疼。
但疼意只窜到心口便止住了。
陈战锋盯着自己胸前——刚才被剑锋擦过的地方,一道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下跳动着暗金色的光。
战神血脉在发烫,像有团火在血管里烧,把方才战斗的每一个细节都烙进脑子里:玄风出剑时脚尖点地的角度,剑刃划破空气的颤音,甚至供桌上落灰被剑气带起的轨迹。
好快的恢复。玄风退后半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国术不是靠蛮力硬扛。
陈战锋抹掉嘴角的血,突然笑了。
他想起三天前在边境线,赵铁牛被暗刃的狙击枪掀翻半边盾牌,是他扑过去用身体护着兄弟;想起孙厨师为了给重伤的周强熬药,被流弹炸伤手臂还攥着药罐不松手;想起苏寒在雪地里跪了整夜,用体温焐热冻僵的狙击枪——这些画面在血脉里翻涌,比地宫的金光更亮。
玄风前辈。他握紧炒勺,木柄上还留着孙厨师掌心的温度,我们炊事班护人,从不是靠舍命。
第二剑来得比第一剑更狠。
这次陈战锋没躲,炒勺斜着往上一撩,用勺背接住剑脊。
两股力道相撞,他脚下的青石板咔嚓裂开蛛网纹,玄风的剑尖却偏了三寸,擦着他耳垂扎进供桌。
守初心?陈战锋喘着气,额头的汗滴落在炒勺上,我初心就是让班里兄弟吃上热饭,让边境的弟兄不用喝雪水。他忽然弯腰抓起一把供桌上的香灰,扬手撒向玄风面门。
这不是国术招式,是炊事班颠勺时练出的准头。
玄风本能闭眼避让,陈战锋趁机欺身而上,炒勺在掌心转了个花,勺口平平拍向对方手腕。
这一下看着绵软,实则暗藏巧劲——像揉面时把劲道透进面团里,看似轻,实则能震碎腕骨。
玄风吃痛撤剑,后退三步撞在神龛上。
他盯着陈战锋,眼里的审视多了几分认真:有点意思,你刚才那招...
是我师父教的。陈战锋摸了摸胸前发烫的徽章,那是炊事班的班徽,边缘磨得发亮,他说炒勺不是打架的家伙,但要护人,锅铲也能当刀使。
话音未落,山神庙外忽然刮起一阵怪风。
陈战锋眼角余光瞥见房梁上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轨迹竟是个阴阳鱼的形状。
他心头一跳,想起三天前在林子里遇到的白胡子老头——那老头蹲在溪边用树枝划地,画的也是阴阳图,见他过来就说:小同志,刚易折,柔能绕指,懂?
是吴隐士!
陈战锋瞬间明白。
他抬头看向房梁,只余一片晃动的蛛网,却听见檐角铜铃发出不同寻常的脆响,像是有人用指甲轻叩。
他闭目回想方才与玄风的交手:第一剑硬扛时,血脉的力量太暴烈,差点震伤自己;第二剑用巧劲,却又弱了几分火候。
刚柔并济......他喃喃自语,掌心的炒勺突然变得轻盈,虚实结合......
地宫深处的金光猛地窜起三尺高,陈战锋只觉丹田一热,血脉里的力量如江河决堤。
他睁开眼,视线里的一切都慢了下来:玄风握剑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剑刃上的缺口有三处分明,灵雨站在门后攥着衣角,指节发白——原来她一直在看。
第三剑。玄风的声音沉了下去,这次他没急着出剑,而是将剑竖在胸前,问你可配称国术传人。
陈战锋没说话。
他举起炒勺,对着地面轻轻一磕。
青石板上立刻裂开一道细缝,不多不少,刚好容得下一枚铜钱。
这不是蛮力,是把力道收在七分,留三分回旋的余地——像煎鱼时控制火候,猛火逼出香味,文火锁住汁水。
玄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看出不同:陈战锋的招式里多了股说不出的圆融,刚劲时如斩骨刀,绵软时似绕指柔,虚实之间竟有几分当年师父演示太极十三式的韵味。
来!陈战锋低喝一声,主动冲了上去。
这次他没再硬接,而是用炒勺前端虚点玄风面门,等对方撤剑防御时,手腕突然一沉,勺柄重重砸向对方膝盖。
这招虚实转换快如闪电,玄风只来得及侧跳半步,裤腿已被勺柄擦出一道口子,露出里面青肿的旧伤——那是他三年前为护秘籍被毒箭所伤,至今未愈。
你......玄风惊得后退两步,你怎么知道我旧伤在膝?
不是知道。陈战锋抹了把汗,眼里闪着暗金光芒,是血脉在告诉我。他想起每次给班里兄弟处理伤口时,总能一眼看出哪里疼得最厉害;想起抱着重伤战友跑二十里山路时,能清楚感知到对方每一次微弱的心跳——战神血脉不仅是恢复,更是对生命、对战斗的极致感知。
山神庙外传来苏寒的声音:敌方后援还有三分钟!陈战锋心头一紧,手上却更稳了。
他手腕翻转,炒勺划出半道圆弧,竟带起一阵风,将供桌上的香灰卷成漩涡。
玄风的剑刚刺进漩涡,就像扎进棉花里,力道被卸去大半,等再抽剑时,陈战锋的勺背已经抵在他喉结上。
我不配?陈战锋喘着气,炒勺微微发颤,但我知道,真正的国术传人,不会让兄弟流血,不会让百姓受惊。他想起吴隐士在林子里说的话:国术不是藏在书里的,是刻在骨头里的。此刻他终于懂了——国术的精髓,从来不是招式有多精妙,而是这一身本事,到底要护谁。
玄风的剑当啷落地。
他盯着陈战锋胸前的徽章,突然笑了:好,好一个炊事班的国术传人。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门后的灵雨突然动了。
她快步上前,伸手按住玄风的肩膀,声音发颤:师兄,他们......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她的指尖在抖,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三年前在边境,我见过他们这样的兵——为了救一个老百姓,能扛着炸药包冲进火海。
山神庙的铜铃又响了。
陈战锋看着灵雨按在玄风肩上的手,听着苏寒在对讲机里喊还有一分钟,突然觉得,这场战斗或许从来都不是只靠拳头能解决的。
他握紧炒勺,目光扫过地宫入口的金光,又落回灵雨脸上——这个总板着脸的姑娘,此刻眼里有他熟悉的光,像苏寒在雪地里给战友裹伤时的温柔,像赵铁牛拍着他后背说兄弟,我信你时的热。
玄风看着灵雨,又看看陈战锋,最终长叹一声:罢了。
第三剑,我输。他弯腰捡起剑,指向地宫入口,下去吧,里面的东西,该见天日了。
陈战锋正要迈步,灵雨突然拽住他衣袖。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轻得像风:里面有机关,我......我知道怎么破。
地宫深处的金光更盛了,仿佛在回应什么。
陈战锋看了眼苏寒发来的定位,又看了看灵雨泛红的耳尖,忽然笑了。
他拍了拍炒勺,对玄风说:前辈,等我们回来,给您炒盘回锅肉——用我从炊事班带来的花椒。
玄风没说话,却伸手接住飘到面前的香灰。
那香灰在他掌心聚成两个字:好说。
山神庙外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陈战锋握紧灵雨的手腕,大步走向地宫入口。
他能感觉到,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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