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辰对在城里发生的事守口如瓶。
回到家后,他一言不发地钻进自己的小屋,将那惊人的经历深埋心底。仔细思量,这绝非寻常之事。若开口诉说,便要从魔法学院说起,而那段奇遇,恐怕连父母也难以置信。
躺在简陋的木床上,灵辰望着屋顶的缝隙,思绪万千。那天的经历如同一场梦,却又真实得令人心悸。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越过了某条界线,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个懵懂的自己。
天才的标准之一是知道自己是天才。灵辰从小就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他并不因此感到优越,但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想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在哪里。
只是他从不表现出来。
对灵辰来说,父母是世上最珍贵的存在。虽然家境贫寒,但他们从未强迫他走上歧途,给了他最纯粹的爱。他不想因自己的异常给他们增添心理负担。
于是,这个十二岁男孩经历的伟大觉醒就这样进入潜伏期,如同冬眠的种子,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日常生活照常进行。清晨帮妈妈打水劈柴,下午跟随父亲上山砍柴。但在山上度过的大部分时间,灵辰并非真的在砍柴,而是找个隐蔽处进行冥想。
这样过了一个月左右,进入灵境的速度明显加快。最初需要半小时才能进入的状态,现在只需几分钟。
当然,并不是一帆风顺。即使对灵境越来越熟悉,他也无法再次施展在小巷中使用的那种惊人魔法。
经过反复尝试,灵辰终于明白了原因。
那是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在无意识中成功的魔法。一旦有了成功的记忆,反而无法再次模仿。就像不假思索弹奏出的美妙乐章,一旦有意识地去复现,手指就会变得僵硬。
要恢复那种感觉,只能一步步回溯通过洞察力跨越的中间过程,但对未学过魔法的他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灵辰很快放弃了对无法获得的东西的执着,转而全身心投入到灵境的探索中。
他逐渐认识到,仅仅能施展魔法并不意味着什么。真正的魔法师需要的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动摇的精神耐力。这是他自己得出的结论,也是他坚持不懈的动力。
结束五小时冥想后,灵辰拿起斧头尝试雷霆斩。与最初不同,一旦有意识地尝试雷霆斩,成功率就大幅下降。但砍树与魔法不同,可以随时回顾过程,调整技巧。
灵辰一边纠正错误,一边挥舞斧头。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但他的眼神始终专注。
经过数百次劈砍,雷霆斩终于再次成功。
轰隆隆!
树木痛快地倒下,震动传遍山谷。
但灵辰脸上没有喜悦,只有平静。这不过是发现并修正了一个错误而已,距离真正的魔法还很遥远。
明天,还有明天。灵辰喃喃自语。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重复着最基础的修行。为了某天到来的机会,为了那个或许遥不可及的梦想。
扛着木头回家的灵辰,眼神比平时更加坚定,更加闪亮。
比生命更珍贵的机会(1)
落叶随风无尽飘散,山间小径铺满金黄。
站在窗边的灵辰围着一条貂皮围巾,静静望着晚秋山中的萧瑟景色。四年时光如水流逝,当年那个瘦弱的男孩已经长成了十六岁的少年。
虽然身形依然纤细,但那张脸庞已经褪去了稚嫩,轮廓变得更加分明。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初,却多了几分沉稳与深邃。
我出门了,妈妈。灵辰转身对正在灶台忙碌的母亲说道。
适可而止,早点回来。柴火已经够了。母亲头也不抬地叮嘱。
马上就要冬天了,得提前准备好。灵辰笑着回答,声音比四年前低沉了许多。
收拾好装备走出小屋,寒气扑面而来,令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山区比城市季节变化更快,远处的山顶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要在天黑前回来,得快点走了。灵辰自言自语,迈开步子朝山上走去。
经过四年的灵境训练,灵辰与从前大不相同。一般的危险已经不能让他感到害怕,那种对未知的恐惧也被一种平静的好奇所取代。因此他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害羞,经常与其他山民的孩子交往。
但没有一个能让他完全敞开心扉的朋友。
山民的孩子与灵辰不同,他们性格粗犷直接,言语行为都带着山里人特有的豪爽。甚至连女孩也是如此,大大咧咧,毫无城里女孩的矜持。
在这样的群体中,灵辰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羊,格格不入。
孩子们既羡慕灵辰的知性气质,有时又公开表现出敌意。这种复杂的情感在青春期尤为明显。
一年前,山民村的杨花兰向灵辰示好。这位比他大六岁的女性约他单独谈话,言语间暗示着某种可能,甚至试图有肢体接触。
但当灵辰坚决拒绝后,她突然变脸,说像他这样弱不禁风的男人不是她的菜,还威胁说如果再纠缠她,就会闹得他家不得安宁。
回想起来,灵辰不禁莞尔。
当时年少的他真担心她会找上门,为此忧心忡忡好几天。现在想来,不过是青春期的一场闹剧罢了。
大家都好吗?灵辰轻声问候着山林,仿佛与这片土地有着某种心灵感应。
到达伐木区后,灵辰找到一棵合适的树,轻轻砍了一下,手指抚过那道凹痕,眼神专注。
但他的眼睛实际上什么也没看。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树木的弱点不是用眼睛能找到的,而是要用心去感受。
重复同样的行为或想法,自然会领悟其原理,这叫做例行程序。就像人们自然而然地理解复杂的算术概念一样,不需要每次都从头推导。
四年来,灵辰尝试了各种砍树的方法,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完善着雷霆斩的感觉。如今,他已经能够在十次尝试中成功三四次,这在普通樵夫看来,已经是不可思议的成就。
有所感悟的灵辰再次拿起斧头,适度用力砍向树上的凹痕。伴随着一声雷鸣,树干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随后轰然倒地。只用了两次砍击就成功了。
运气不错,但灵辰并不感到特别惊喜。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家常便饭。
坐在倒下的树上,灵辰闭上眼睛,进入灵境。经过四年的修行,他的灵境形态已经扩展到直径约40米的球体。这在人才济济的魔法学院也属上层水平,只是灵辰自己并不知道。
在灵境中,灵辰能感受到脚下的世界。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他能感觉到草丛的摇动,听到地下蚯蚓蠕动的声音,甚至是树根吸收水分的细微声响。
自然界的一切都在不断变化,没有一刻是静止的。品味着这个动态的世界,五个小时仿佛转瞬即逝。
咦?天已经黑了。
结束冥想,灵辰有些惊讶地发现太阳已经西沉。他迅速将倒下的树劈成几段,扛在肩上,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小屋,灵辰远远就看到一辆平时看不到的豪华马车停在那里。这在山民村是极为罕见的景象。查看马厩,两匹白马正在悠闲地舔食料槽中的草料。
我回来了。
推开门,灵辰轻声问候,却没有得到回应。屋内气氛异常凝重。母亲脸色阴沉,坐在一旁不发一言。客厅里一位陌生的老人正与父亲低声交谈。
咦?爸爸回来了?灵辰有些惊讶。父亲一大早就进城了,按理说不该这么早回来。
灵辰回来了?陈文生抬头看向儿子,眼神复杂。
平时他会立刻跑过来拥抱灵辰,但现在却严肃地坐在原地,这让灵辰感到一丝不安。
灵辰,打个招呼。这是欧阳家的副管家。陈文生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好,我是田慕然。老人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打量着灵辰。
初次见面,我叫灵辰。灵辰恭敬行礼,心中却充满疑惑。
即使住在山里,灵辰也知道欧阳家。这是长安的二等贵族,培养出众多武人的武术世家。这样的大家族,为何会派人来到这偏远的山村?
我是特地来见你的。田慕然的声音平静,但眼神中带着某种审视。
田慕然身上散发着贵族特有的气息。当然,他本人并非贵族,但长期在贵族身边服侍,已经沾染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王国的阶层结构简单分为贵族和平民,但离开政治区分,实际上存在各种细微的阶层划分。
其中,平民的阶层几乎可以说是由贵族决定的。
制作贵族之剑的铁匠受人尊敬。在贵族区开店的商人也拥有强大权力。
那么山民呢?与贵族毫无关联,甚至不住在城里。
因此,山民被称为贱民,受人歧视。在城里人眼中,他们不过是比野兽稍好一点的存在。
相比之下,田慕然作为直接辅佐贵族的职业,可说是平民中的顶层。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许多平民的命运。
灵辰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何深入山谷寻找自己。
先看看你。
田慕然站起身,走到灵辰面前,伸手摸索他的身体,检查他的外貌、骨架和眼神。那态度,就像是在给牲畜评级。
听说你会读书?田慕然突然问道。
是的。从小就读一些书。灵辰平静地回答,尽量不表现出不安。
田慕然没有任何解释,只是陷入沉思。灵辰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他直视田慕然的眼睛,声音坚定。
田慕然的眼神变得锐利,似乎没想到一个山民的孩子敢这样直接质问他。
你的名声不错嘛。山民的孩子却会读书,而且孝心如此深厚?
田慕然有能力让赞美听起来像嘲讽。仿佛在说,你这种人再有孝心能有多深?
灵辰最讨厌贬低他人家庭的人。正要忍不住反驳时,田慕然说出了一句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你想在欧阳家工作吗?
灵辰脑中如雷击。在二等贵族家工作,几乎等于从最底层一跃升至最高层。这是多少平民梦寐以求的机会。
我会做什么工作?灵辰谨慎地问道,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本家最近要搬迁大图书馆。田慕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傲慢,这不是能随便交给任何人的工作。在万册书籍中,有些绝不能外泄。体力活由搬运工完成,但分类工作将只有我和你两人进行。大约需要两年时间。
图书馆!
灵辰心跳几乎停止。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能够接触到那些平民无法触及的知识宝库。他知道越有吸引力的提议越可能隐藏毒药,但此刻他愿意喝下任何毒酒。
田慕然很快告诉灵辰他必须喝下的毒是什么。这是管家面对贱民不屑欺骗的自尊。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和你的家人。无论什么原因,如果书籍外泄,或传出外泄的谣言,你和家人都是死路一条。
灵辰明白父母表情阴沉的原因。即使不泄露,两年间也不知会发生什么。这等于把生命交给他人,任人宰割。
但他们没有拒绝提议的原因可能是
既然是赌命的工作,报酬自然丰厚。比你父亲打猎赚的钱多得多。多亏有个好儿子,全家都能过上好日子。田慕然的话中带着明显的讽刺。
陈文生涨红脸猛地站起。
不是为了钱才听你说的!我只是希望我们灵辰...灵辰能...
陈文生悲伤得说不出话。他一直是个无能的父亲,什么都没给过儿子。结果带来的机会竟是让儿子赌命。
...能实现梦想。他最终艰难地说完这句话。
田慕然不屑地冷笑。
你在想什么?想拍马屁出人头地?那就醒醒吧。我说清楚,这只是雇佣。是你请求用你儿子的。除了钱,没别的理由吧。
你说过他能读书!陈文生愤怒地反驳。
当然能读。但不是让他读,而是因为无法完全监视。所以才说泄露就砍头。这是最低限度的安全措施。田慕然冷酷地说道。
陈文生咬紧牙关。进城卖货时,他听说贵族家的管家在找会读书的平民。他认为这是天赐良机,立刻跑去求田慕然用灵辰。
没想到会是这样。
最可怕的是儿子会受的伤害。他会不会以为父亲为钱出卖了他?
如果是这样,光是想象就令人恐惧。
出去。一分钱都不要。早知如此,我绝不会求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陈文生怒吼道,眼中闪烁着愤怒的泪光。
爸爸,我愿意去。
灵辰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打破了屋内的紧张气氛。
灵辰!陈文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田慕然惊讶地看着灵辰。这是赌命的工作。对十六岁少年,尤其是贱民来说,是巨大负担,但灵辰毫无惧色。
你确定?我不是吓唬你。说实话,哪怕有一点谣言,你的头就会落地。田慕然直视灵辰的眼睛,想看看这个少年是否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是的,我愿意。我绝不会泄露,即使因某种原因谣言传开,我也不会怨恨。请让我去。灵辰的声音坚定,眼神清澈。
既然他这么说,田慕然也愿意相信。条件完美:随时可杀的贱民,有孝心,又聪明。这正是他需要的人选。
感到跑腿值得,田慕然转身准备离去。
一周后来接你。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拒绝。但记住,一旦进入府邸,在工作结束前不能离开。
田慕然似乎不想任何人送行,独自开门离去。但家人也没心情说一句走好。
屋内陷入沉默。灵辰看着父亲紧握的拳头和母亲泛红的眼眶,心中既感动又坚定。
他知道,这是命运给他的机会,一个可能改变一切的机会。
比生命更珍贵的,是追逐梦想的勇气。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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