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辰听到了所有声音。
不，不仅仅是声音。他感受到的远比这要多得多，但他不能告诉太乙。当模糊的理想变得触手可及时，一种本能的警觉在他心中升起，警告他这样下去很危险。
也许他没有真正进入灵境。他仍然无法准确定义那是什么。
那种感觉——仿佛身体被分解成无数微小的粒子，散落在空气中，又重新聚合。五感的界限消失了，各种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他为这个与常规感官完全不同的世界之广阔而震颤。
同时，一个真理如闪电般穿透了他的脑海：我是无限的。
呜呜，呜。
灵辰激动得流下眼泪。他紧闭双眼，不由自主地奔跑起来。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跑。觉醒的大脑分泌了大量肾上腺素，他陷入了一种近乎恍惚的状态。
突然，一记钝击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哟！
灵辰捂着鼻子摔坐在地。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身处一条狭窄的小巷——正是陈文生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要进入的偏僻地方。
什么啊，真烦人！
一个被灵辰撞到的青年恼怒地站起身来。他身后站着几个面色不善的男子，都用凶狠的目光盯着灵辰。
青年抓住灵辰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他眼睛细长，嘴唇扭曲成一个阴险的弧度。
怎么回事？你疯了吗？
对，对不起！灵辰结结巴巴地道歉。
道歉就完了？老实交代。是狼帮派你来的吧？刚才是想偷袭我吧？
不是！不是的！灵辰拼命摇头。
看到灵辰惊恐的眼神，流氓们露出残忍的笑容。这个摔倒时都显得可爱的小鬼，别说刀子了，连打人的勇气都没有。
在长安城的后巷，这种人被称为食草动物。而食草动物是食肉动物的良好资金来源。看他害怕得发抖，只需剥削就行了。
哦？看看这个？一个流氓凑近打量灵辰的脸。
虽然衣着寒酸，但灵辰的面容透着一种不属于贱民的气质。这样的孩子卖到南村，能值一枚金币，是高级货。
你们在干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
林小姐！
流氓们齐声喊道，慌忙转身行礼。
巷口站着一位与灵辰年龄相仿的少女。她的前发带着红色，垂下遮住一只眼睛，穿着高领连衣裙，脖子修长，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
嘿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又无聊了？
虽然语气轻松，但青年卑躬屈膝地搓着双手。知道她身份的人都会如此。
林艾米。
贵族序列第一等级林家的小女儿。生来拥有一切，对生活感到厌倦，最近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后巷寻找有趣的事。
第一等级在序列上仅次于王族，后巷流氓们害怕她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艾米出手阔绰，还受到这些无赖们的尊敬。
这家伙啊，想杀人呢。所以我们正准备教训他一下。流氓头子谄媚地解释道。
灵辰急忙摇头：不，不是的。我不小心撞到了。
撒谎。你让我们相信这个？
一个壮汉突然一拳打在灵辰的腹部。灵辰连叫都没叫出来，就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感到窒息，肚子像被撕裂一样疼。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种暴力。
你得赔偿，小子！你妈在哪？把生出你这种没良心的家伙，还在吃面包的妈妈叫来！
灵辰感到震惊。他们自己也有母亲，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真是坏人。
哦？这小子眼神变了？不高兴了？
看到灵辰的眼神变得严肃，流氓们一拥而上开始踩踏。直到那时，灵辰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碰他的脸。
够了。这样会打死他的。
听到艾米的命令，流氓们立刻退开。
灵辰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他羡慕她，仿佛两人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玻璃墙，她完全不受痛苦影响。
喂！你没事吧？艾米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灵辰。
我，我什么都没做。灵辰声音颤抖。
谁说你做了什么？我问你没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没事。
灵辰只想回家。也许这个女孩会放他走。女孩不是不喜欢打人吗？他只希望得到她的允许。
艾米转向流氓们说：接下来怎么办？有没有更好玩的？
灵辰用充满背叛感和恐惧的眼神看着艾米。但她只是像个淘气鬼一样咧嘴一笑。一个流氓挠着头说：
我们本来打算先抢劫他，然后卖到男妓院。
灵辰的脸变得像淡汤一样苍白。看到这个害怕的男孩，艾米也有点不忍。
但她本来就没打算和这些后巷垃圾一样玩。她只想吓唬他一下，然后送他回家。
男妓不能有缺陷。不如先脱了他的衣服看看？艾米突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贵族比平民成熟，十二岁左右的贵族在理论上已经很精通了。因此好奇心也很强，她一直想亲眼看看。
而且...他长得挺帅的，说实话。艾米心中暗道。
粗糙的成年人的裸体，就算给钱她也会拒绝。幸运的是，灵辰年龄相仿，长相也合她心意。如果平民女性喜欢强壮健硕的男人，贵族则偏爱灵辰这样的脸。
脱一下看看。谁知道呢？如果你乖乖听话，说不定能送你回家。艾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灵辰在众多目光下呆若木鸡。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
喂，小姐让你脱衣服！还想挨打吗？一个流氓喝斥道。
但灵辰毫无反应。
艾米有点不安。贵族十二岁算大人，但平民还是孩子。他可能因极度恐惧而失去理智。
但灵辰并未发疯。相反，他比任何时候都更专注。在恐慌状态下，他不知不觉进入了灵境。
第二次体验灵境与第一次不同。各种信息如潮水般涌来，他似乎能听到流氓们眨眼的声音，感受到他们血液的流动，甚至是艾米心跳的节奏。
灵辰在超感知的精神世界中，沿着唯一的路径流动意识。路径尽头是太乙施展魔法的记忆。
灵辰的洞察力收集了太乙施法时的情绪、感觉、精神、行为、态度、姿势等表面信息。外部形态形成后，内在真意大致可以预测，某个概念突然在脑中形成。
小子！快脱裤子！小姐说想看！
一个流氓抓住灵辰的衣领猛烈摇晃，高度集中的灵境对物理冲击很脆弱。灵辰差点从灵境中脱离。
当灵辰眼中闪现出一种异样的光芒时，艾米突然感到一丝不安，伸手喊道：
等一下！
但为时已晚。
在现实与灵境边界上摇摇欲坠的灵辰精神意识到危险，本能地扭曲了周围的现象。
轰！
一股高密度的风暴突然从灵辰身上爆发，巷子里的一切都被卷入空中。不仅流氓们，连艾米也被强大的气流掀起。
仿佛台风过境，木箱、石头，甚至一粒灰尘都不剩。
啊啊啊！救命啊！
听到天上传来的尖叫，灵辰从灵境中惊醒。回过神来，他看到空荡荡的巷子，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片刻后，被抛到比建筑屋顶还高的人们开始尖叫着坠落。
砰！砰！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敲打着地面。重力比常识想象的更强大，流氓们的四肢先着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啊啊啊。
我，我的胳膊。我的腿
惨叫声此起彼伏。腿怪异地扭曲，手臂的骨头刺穿皮肤露出一大截。就像废弃的木偶随意丢弃的景象。
灵辰没想到瞬间的情绪会造成如此惨烈的后果，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时，唯一完好无损地落地的人是艾米。
贵族从小通过系统训练锻炼身体。尤其是第一等级贵族，更不用说了。
抓住飘动的裙子落地的艾米，惊讶地看着灵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即使是在魔法学院的表演中也没有。
你...到底是什么人？艾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灵辰造成的景象生动展示了为什么魔法师是可怕的存在。即使是以天生运动能力自豪的她，面对突如其来的升空也毫无抵抗之力。
回答我！你在哪学的魔法？平民怎么可能...
艾米的话戛然而止。她回头看去，听到远处传来的尖叫声，人们正朝这个方向聚集。如果传出她与流氓混在一起的谣言，家族会大发雷霆。
切！
艾米一跃而起，将一只脚踏在建筑墙面上。她借力踢墙跃起，再用双脚蹬墙，以惊人的敏捷度消失在对面建筑的屋顶上。
啊？啊？
灵辰目瞪口呆地看着艾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如果人们看到这一幕，所有罪责都会落在他身上。城市对弱者残酷，没人会站在他这边。
灵辰转身逃向另一条巷子。他疯狂地奔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父亲，那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
***
林家。
保持第一等级地位两百年的王国强者。
本家在长安，但家族培养的人才活跃在超越王国的大陆舞台。
艾米疲惫地推开家门。从政界退休回到本家的父亲林沙柯正坐在客厅的扶手椅上，悠闲地读着报纸。
我回来了。艾米轻声说道，试图不引起父亲的注意。
去哪了？听说又逃课了？林沙柯的声音平静，但艾米知道这平静下隐藏着不满。
虽然已过花甲之年，沙柯却没有一根白发，显得异常年轻。高大的身材，敏捷的体格，睿智的面容。眼神中流露着王国最高贵族的自豪与威严。
该学的都学完了。又没意思。艾米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少女特有的任性。
所以就和那些无赖玩去了？林沙柯放下报纸，锐利的目光直视女儿，再天才，一味玩乐也会被追上。原石也要打磨才能成为宝石。大意的话，总有一天会被人暗算。
哎呀！又来说教。艾米不耐烦地摆摆手。
林沙柯轻笑。她虽然像母亲一样任性，但天赋完全继承了自己的血脉。一旦明白自己拥有什么，倾斜的轴心自然会回到原位。
这就是天才的宿命。
艾米正要进房间，突然停下脚步。因为父亲的唠叨，她想起了白天不愿回想的事。
到底是谁，那家伙？艾米在心中自问。
从装扮和惊恐表情看，他肯定是平民。非贵族正式学习魔法的可能性，比文盲精通帝王学还小。
那么，他在巷子里施展的魔法是什么？
偶然的显现？天赋觉醒？无论怎么想，只能这样解释。父亲的话突然变得刺耳。
-大意的话，总有一天会被人暗算。
艾米咬着嘴唇。虽然世界确实无聊，但她一点也不想落后于人。尤其是落后于一个平民。
爸爸。艾米转身，语气罕见地认真。
林沙柯放下报纸，推了推眼镜。青春期的女儿主动说话，这很意外。
怎么了？有什么要说的？
那个...也不是特别想说。只是有个感兴趣的领域。艾米有些扭捏地说道。
哦？林沙柯眼中闪烁着兴趣。从小一教就能悟百的孩子，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
说说看。爸爸会全力支持你。
不，不是说想做，真的只是感兴趣。艾米强调道。
好。那么，我会全力支持你的这份兴趣。林沙柯微笑着说。
艾米舔了舔嘴唇。其实她知道，以第一等级的权力和财富，世上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有时希望父母为女儿承担困难，不过是青春期少女的撒娇罢了。
魔法。艾米终于说出了这个词。
嗯？什么？林沙柯有些惊讶。
如果认识魔法学院的人，请介绍一下。艾米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林沙柯放下报纸，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他没有立即回答，但艾米知道，父亲已经在心中为她规划好了一切。
因为这就是林家的方式——无论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就一定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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