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地把长孙冲劝了回去时离坊州的路还有一大半要走，王珏玉用刚得来的钱币坐上了一驾牛车，等到地方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找到营地中的大帐时本以为程咬金会摆着一张臭脸，结果却看到他笑咪咪地在向自己招手。
“王先生！哎呀，你可算来了，本将等了你好久哇。”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照这几天来他的态度来看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难道说其实这损色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实在抱歉，让程将军您久等了，在下这就去找自己该待的帐篷。”
“嗐，见外了不是。你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叫俺老程就行啦。你也不用去住什么帐篷了，来来来，快随俺去个地方。”
什么交情？穿越过来认识他也就刚满一年，其中有半年两人还是远隔千里呢！几天前刚被他任命为什么狗屁搅屎大队正，现在又整这死出，……丫不会真打算要把自己埋小树林里吧？
“老……老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你跟俺走就行了，等到地方你就全都明白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一路是走得心情忐忑、七拐八拐，最终是来到了一个木屋前。
借着微弱的月光，穿越者才看清这木屋与自己在长安城外建造的那个极其相似，打开门走进去，里面的摆设虽在细节上多有不同，但还是看得出老程他是用了心的。
“俺知道你原来的那个在年初时卖掉了，不过你总往俺府上跑也不是个事，就像这次到外地工作，说不定就会遇上什么麻烦，俺想着就让人给你盖了一个。”
“这……不会是以后就让我守黄帝陵了吧？”
“哈哈，怎么可能呢，也就是你总不肯在京城里置办房子俺才让人盖的，如果以后再有一起工作的机会俺还给你盖，你呀，放下心来住就完了。”
虽说只是一间小木屋，但也不是能在一天之内连里面的摆设都安排得好的，恐怕在程咬金他知道这次工作的地点后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程老哥，你有心了。”
“嗐，客气什么啊。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明天重阳节还有开工仪式，到时俺再过来叫你。”
一夜过去，第二天程咬金来的时候王珏玉才刚起床，留了一年的头发蓬成个鸡窝，眼睛红得跟两盏灯似的。
“哟，先生昨晚这是没睡好啊。”
墙壁漏风、床板倾斜、铺放着的稻草还有股霉味，当然不可能睡得好。不过人家毕竟是连房子都帮着盖好了，总不能在这时落他面子。
“就是老哥盖的房子太好了，昨天四处瞧看到了很晚，这才没怎么睡够而已。”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现在也差不多要到集合的时间了，快些走吧。”
又是一段弯弯绕绕的山路，这次到地方后穿越者看到的终于就是黄帝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久历战乱，满眼所及皆是破败。
“老哥，这陵墓不给力啊。就这般模样，怕没个两年是修不完呀。”
“修个样子就好，不过还要修出气势才行，毕竟这还关系到陛下的谋划呢。好了，先打扫一下吧，争取在正午之前清出一片足够举行祭祀仪式的场地出来。”
一声令下，在场的众人都连声称好并开始忙碌起来，程咬金指挥着工人砍树除草，王珏玉架起篝火准备烹调祭品，等一牢大三牲烤得喷香，陵前已经摆好了供案。供案上香烛炉鼎齐备，正中央的排位也不知是出自哪位书法大家之手，字体很是狂放。
“好了，诸位且听本将一言。都先把这个插好！”
老程命人推来一个板车，掀开盖布，上面满满的都是挂着七八个红果的茱萸树枝，他自己先在头上插了一根，然后继续训话。
“今天呐，正是重阳节，我们身处的又是桥山上的黄帝陵，是既能登高祈寿，又可祭拜祖先。这种好机会一辈子都不知有几回。这祭祀啊，也是讲究良辰吉时的，诸位都快些准备好，祭祀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
混世魔王主持的仪式还挺像模像样的，穿越者混在人群之中四处观望，模仿着旁人的动作一起完成了仪式。就当仪式进行到快要轮到分食供品的环节的时候，却远远看到了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转身离开了，心里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于是便趁着上前分肉的机会压低声音向程咬金询问。
“程将军，那几个人你认识吗？我看着他们不像是这次修缮黄帝陵的工匠。”
“哦，他们啊，大概是梁师都手底下的探子吧。”
“啊？那还不快赶紧抓人？”
“你小点声！不用去管他们，俺是为了让陛下的计划能顺利进行才故意放他们走的。陛下这次打算诱敌入局，所以需要敌方得知一些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消息，刚才不过就是举行个祭祀仪式而已，不碍事的。”
“陛下的计划？陛下的什么计划？”
“嗯？怎么，你没听说过吗？”
老程先是有些吃惊，然后又满脸坏笑，一边把手搭到王珏玉的肩膀上一边打趣。
“哟呵，俺还以为这次又是王先生想出来的招数呢，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来来来，换个安静的地方让本将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正在两人刚转过身要走的时候，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上前拦住了去路，笑着起手就是一礼。
“不才见过程将军。王先生也好久不见了，之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没有认出先生来，实在是抱歉。”
“你是……”
“不才马周，是常何常将军的宾客，初次见面时我应该是做过自我介绍的。”
“哎呀！马贤弟！记得的记得的。你最近可还好啊？都在做什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其实我在半年前就经过常将军的介绍在新渭屯做事了，只是那时程将军和王先生都到外地去了，后来看不过世家的官员胡来就又回去读书了。后来听说二位都到了坊州，我就厚着脸皮，又求了常将军一次。”
“你来了那真是太好了，老程，着位马周可是个比房遗直强出数倍的人才，我的工作以后就交给他好了。”
听这话程咬金却是一愣，看刚才的交谈举止两人关系应该是挺不错的才对啊，难道说其实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那……好吧。马周，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接替王先生来做这搅屎大队正吧。”
马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扭头看向身边的王珏玉，动作之迅猛让颈椎都咔咔作响，这反应说明他显然知道所谓的搅屎大队正到底是个什么职务。
“不是，老程你误会了。我说的是刚开始建设新渭屯时我做的那些政务，后来等房遗直和杜构到了之后不是就让他们去做，而我就能专心于开发新物件了么，我是说这次要是有文书之类的政务就可以交由马周来做。”
“哦，你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呀。哎，可不怪俺会错了意啊，是你那话本就听着含糊。另外这次祭祀黄帝陵是有礼部和将作监牵头的，就算有文书工作那也轮不到俺来安排。不过等再过几天阎立德到这里的时候你可以向他推荐一下，以你们往日共事过的交情想来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搅屎大队正的职务……”
“嗯？嗐，那当然是开玩笑的啦，你这读书人怎么跟还俺手下的粗汉一样经不起闹。”
听到程将军这么说，马周总算是恢复了笑模样，但与刚才的笑容相比，这次笑中掺杂了那么一丝丝的谄媚。接着果然，只见他猫着腰、搓着手，说出了自己来到坊州制造偶遇的目的。
“其实吧，不才受常将军所托，今日是想要请二位给个方便的。”
“哦？本将平日里可和常何没什么来往呀，他让你跑这么远，到底是什么方便值得如此麻烦啊？”
程咬金也是人精，脸上依然保持着和蔼的表情，眼中的笑意却已经褪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铁马掌最早是由将作监突然就拿出来的，想必这和王先生有些关系吧，而且自那之后新渭屯中练习养马的老兵便开始增多，常将军想要的方便就是可以尽快整备五百军马的马掌和人力。”
“怎么？他常何也知道些什么了吗？五百军马可是不少啊。”
“是的，因此常将军愿意用一个最新的情报来换得两位行个方便。”
马周的语气笃定，莫名地很有说服力，程咬金不禁看向身旁的王珏玉寻求建议，得到了点头肯定的答复，然后经过了再三的斟酌，最终还是同意了。
“好吧，你也跟着本将一同来商讨吧。不过俺把话说在前头，当你知道的事情比常何还要多的时候，就该考虑独立承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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