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晚上陪本将喝两碗吧。”
刚想着要慢慢来，吃完午饭后对方就主动找上来了，还是只说了一句话就转身去忙工作，猜不透他打的什么主意。
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穿越者便跟着常将军进了他的主帐，人都还没坐下，一上来手里就被塞了一个酒壶。
“这是本将家里特制的酒，先生快用来暖暖身子吧。”
这句话稍长一些，却也不多，还是无法从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过有一点很是清楚，对方这是要开始出招了。
“多谢将军，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酒水顺喉而下，口感温润柔和、滋味甘甜清香，但这却是使得王珏玉心中警铃大响。这种酒王珏玉以前曾经喝过！在上一世时他曾与个留学来的小鬼子打赌，赢了一瓶纯米大呤酿，这种日本清酒虽然一点都不烈，但百分之十六的酒精含量很是容易被人体吸收，是种一个不小心就会喝醉的酒种。
“先生，觉得这酒味道如何？”
“好啊，我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美味的酒水。将军刚才说这酒是家里特制的，难道将军家里是以酿酒为主业吗？还是家中的下人里有擅于酿酒的匠人？”
认出酒的种类后，穿越者的第一反应就是还有其他穿越者也在大唐，而且这个人是日本人的可能性不小，如果真是那样事态就突然严重了起来，不得不小心提防。
“没有，这种酒是本将偶然制得的，家中并没有其他人会酿造。”
“哦。不过这真是好酒呀，依在下看来，此酒足以成为贡献给皇家的御酒了，即使只是拿到市面上贩卖也定能获得丰厚的利益才对。如此好酒，之前是却从未听说过，着实令人费解。”
“其实三年前本将就曾将此酒献于当今圣上，不过并未引起陛下的兴趣，还是比不上先生制造的新奇物件啊。”
总算得到有用的情报了，而且感觉常何说的话也在慢慢地变多，是因为他惯用的招数是循序渐进的类型吗？
“哪里哪里，还是这个酒好啊。”
“既然如此，那先生便多喝些吧。”
王珏玉嘴上喝着酒，心里却是在急速地思考分析：三年前，那正是老李家哥仨的斗争开始白热化的时候，也是常何被调去镇守玄武门的时间点。史书记载他一到长安就接到了李世民让他收买禁军的任务，如果那时他手上就已经有了清酒并献给了李二，难道就没有把其他后世的好东西也一起献上去吗？不可能，既然有了秦王的这等门路就不可能忍耐得住攀附的冲动，自己当初可是抱着赌命的心态去敲房玄龄家的大门的。只要是个有抱负的人，只要有机会，不管是常何还是其背后的另一个穿越者都一定会向上级进献更好的东西。
“说起来，马周之前是暂居在常将军府上的吧，不知他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的事？”
“有，说的还不少。每次都是一脸敬佩的表情，直说你那里有很多他没见过的新事物。”
“那还真让在下惭愧，想来我这些不入流的伎俩也不是什么正经门路，应该也是比不上常将军认识的人的学识的，他如此与我亲近，恐怕是会误了他的前程。”
“怎么会，你的学识很是丰富，连本将都想早些认识你呢。”
嗯？这反应是他没见过类似我这样的穿越者吗？还是他在说谎遮掩？不对，按照史书记载，马周是最近才投靠到他那里去的，对于此前没见过的事物该是印象深刻，如果常何家里还有一个穿越者，肯定会留有一些蛛丝马迹，而马周也就不会对自己制造的后世之物表现出惊奇，也不会对自己这般推崇了。
“常将军如此抬举在下，实是荣幸。那不知将军到底是觉得我的学识哪里比较丰富，能让您如此想要早些认识在下呢？”
常何一怔，不是因为没想到自己会被试探，而是因为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说出许多语句，多年养成了少言寡语的习惯，不知能不能把话说明白。
“初始，是听到尉迟恭的牢骚中提到了你。奇于小民竟有胆在渭水冲撞御驾，更对惊于陛下邀你入宫用膳，便留意了几分。接着，程知节受命建营安民，程咬金那混球本将还是有些了解的，他不是那种有耐心能处理得了民生事物的性子，因此得知他竟功成，大感意外。最后，本将心知其身后必有高人，多方探查，方见名单中有一眼熟之人。”
说完，夺过穿越者手中的酒壶恨闷了一大口，不停地喘着粗气，好像那几句话耗费了他很大的体力一般。没有恭维，其实他说的话中只说明了意识到王珏玉存在的经过，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学识，看他的表现，说的应该都是真话。不过，既然他说了这么多，自然是能从中提炼出值得注意的节点。
“常将军觉得程知节程将军怎么样？”
“就混球啊。”
不假思索，够真诚，刚才他说的话里也就是提到程咬金时最接近口语，至于其他的么……总有点说官话的感觉。不过为什么他会如此表现，可能性还是太多，有必要继续试探。
“这话说得太重了吧，程将军身为三品的右武卫大将军、爵封宿国公，应该不会是粗莽之人，不至于如此不堪才对。”
“非也，我说他混球是因为他身为武将却不够坦荡，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私下却是个心眼极小的人。这些年来，受他坑骗的人不知有多少，而反过来竟是从未听闻有人在他身上讨得便宜。”
对头，那混世魔王就是那个鸟样！不对不对，虽然这常何提到程咬金的时候话就会变多，但这也不能从他这里试探出什么来啊，接下来又该怎么办？是了，先不急，我应该先和常何拉进一些关系，等聊热乎了再去试探他。
“嗐，关于这点常将军是没说错，在下和程将军交往时他有时确实是会做出一些想要从我这里捞取好处的举动。他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就是在这一点上做得不厚道。”
“是吧，我跟你说啊，我认识他那时他还是刚投到陛下这里的时候。那时我以礼相待，他的举止也算大度，结果，我就被他给骗了，白白欠了他十贯钱，直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当时是怎么被他绕进去的。”
老程干得好！没想到打开常何的突破口居然在这魔头的身上，只要继续说程咬金的坏话，总会从常何这里套出一些情报的吧。
“十贯钱啊，能让常将军这么心痛，想来不会是大业五铢吧。我在和他建设新渭屯时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他就总跑到我这里询问如何赚钱，等我告诉他了之后转身就不见人影了，那赚到的钱我是一文都没见到哇。”
“嗐，他就那个样，你别往心里去。来，喝酒喝酒。”
木匠接过酒壶，仰头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小口，在擦嘴时偷偷吐在了袖子上。刚想继续扯闲篇，话题却是被常何暗中拐了个弯。
“王先生，本将听说你在建设完新渭屯之后曾住到了宿国公府，不知是为何啊？”
“哦，当时我把家产都变卖了，没有地方住，便去求程将军收留了我几天。”
“为何突然变卖家产？在程将军家过得如何？期间都见过了谁？”
“我是为了……想赚大钱才去他家的，之前告诉了程将军许多赚钱的方法，想着让他回个人情，也因为有这情分在所以在他家过得还不错。在他家是见过了不少人，不过那都是在过年时的宴会上见到的。”
好险！差点着了他的道！刚才还在闲聊，突然就是三连问，还都是与程咬金有关，差点就把自己早就知道年初关中会有雪灾的事说漏了。这常何还真是厉害，看他少言寡语，竟然会有如此手段，他真的只是个看守宫门的守卫头子吗？
“哦，那么在过年时去宿国公家里赴宴的人中，王先生对哪些人印象最深啊？”
“哪里会有，当时我就是个做菜的伙夫，也就是程将军喝多了把在下叫到席上我才在客人面前露了个脸，要做那么菜就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还怎么会有精力去注意谁更特别。后来赈济雪灾时有几个校尉跑过来说是在酒席上见过我，但我也分辨不出是真跟他们有交情还是他们说假话想从我手里要些物资。”
“是这样啊……那么，赈济雪灾时你想出来的办法都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
果然还是在试探，不过……他试探的点好像又并不是只局限在自己身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是想从别人身上打听自己的事吗？也不对，要是这样应该会做得更隐蔽才对，这种事交给马周去做就好了，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当面来试探吧？
“就是从书里和生活中得来的灵感啊。哎呀，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我们身上还有于此地建设仓库的任务在。不如这样吧，等我再有了闲暇，或是完成了陛下的交代，在下便去将军的府上做客，到时再把酒言欢，如何？”
王珏玉累了，想为这次互相试探打上句号，常何却也不急，拿回酒壶喝干，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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