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送走了阎立德，昨天迎来了常将军，等到了快中午，王珏玉刚洗漱完，竟然又有客人来访了。
“王先生好久不见，最近可还好啊？”
来客骑着高头大马，身边还跟着一群身材健硕的文官，场面很是诡异，看得穿越者一头雾水。不是说没见过肌肉佬做文官，在唐初这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这个向自己打招呼的为首的汉子，到底是谁啊？
“大人早安，请恕小的无礼，恳请问高姓大名。”
“哈哈哈，先生这是忙碌得都忘了啊。也是，你我只有过一面之缘，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也不奇怪。先生可还记得在陛下尚未登基之时，房相曾带着两个同僚去你家拜访，我就是其中之一啊。”
当然记得，那时隐藏身份的李二还对自己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是眼前之人劝慰说和的。之后和他聊了好久蜀地的事情，原来是他啊！
“哎呀，是刘将军啊！好久不见，你最近可还好啊？这是从利州回来了吧，这一年里的工作做出来什么成绩啊？”
也不知道是昨天喝的清酒劲太大脑子还没醒，还是王珏玉习惯了用这种态度和武官交往，言行之间很是随便。刚想上去和客人套近乎，人还没靠近到马头，旁边的官吏就一鞭子甩了过来，要不是那马鞭是麻绳制的，身上差点就挂彩了。
“大胆，在你面前的可是新任的礼部尚书、观州刺史、大唐的河间郡王！无礼竖子，还不快快拜伏行礼！”
谁？什么？他不是姓刘吗？怎么会是个王爷？难道说我又穿越到汉朝了？不对啊，他刚才说他是跟着房玄龄一起来见的自己，怎么就是个王爷了？
“哎哎哎，你们不可无礼，他认不出本王的身份是有原由，怪不得他。本王还要与他叙叙旧，你们先去做正事去吧。”
“王爷，这……”
“本王自有分寸，不需你们理会。都散了吧，等本王与他谈完之后，便会向你们索要此地的详细地势情报，到时交不出来，可是要治你们怠职之罪的。”
文官们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是被上司瞪了回去，只好悻悻地去做事了。而等到部下走远，这领头的王爷才下马向先生道歉，并表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让王先生受惊了，抱歉。当时与你初见时本王也是受了陛下隐藏身份的要求，这才没有向你说实话。本王李孝恭，现在是这次陛下拜祭黄帝陵的主要负责人，此次前来，也是带有陛下对先生的交代的。”
李孝恭！哎呀，刚才听到河间郡王的时候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这可是会对自己未来谋划产生积极作用的一大助力啊！要赶快巴结才行。
“哎呀，王爷呀，你可是骗得我好苦啊！不行，你今天可一定要好好补偿我才行。”
嘴上虽然是说着责备的话，脸上却是挂着最为欣喜的笑容，木匠伸手去拉王爷的袖子，行为最是无礼，但他那自然的做派也最让李孝恭安心。走进那间似曾相识的小木屋，坐在那产生独特感受的椅子上，两人开始聊起了家长里短。
“嗯，这木屋不错啊，跟你原先在长安城外的一模一样。”
“多得程将军好心，小的才能在这坊州的山上住得如此舒适。哦，这次小的还有一个同居人，他叫马周，现在是常何常将军的宾客，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今天我起得有些晚了，他已经先去了工地，这次可能无法为您介绍了。”
“无妨，无妨。好啊，住得舒适便好，看到你生活得还不错本王就放心了。”
“王爷请先稍候片刻，我这就去烧水，您先请吃些点心吧。”
穿越者打开柜子，拿出一包用竹叶包着的菊花饼来招待客人。李孝恭早认出来这点心是和长孙无忌献进宫里的同款，便放心地吃了起来。
“王爷，既然你不是刘将军，那也就是说你没去蜀地吧。这一年来都在忙什么啊？”
“蜀地我过去了，不但去了利州，你提起过的通州我也去了，山南道的州县我也走了一通，可是做了不少事情啊。”
“这么忙！那真是辛苦王爷了。既然王爷是连通州都去了，那是不是为了去看哪里是否适合修建水渠、种植茶树？”
“也不算是。今年春夏，朝廷接到了蜀地的铁山有獠人作乱，本来是想遣程知节带兵去的，我向陛下讨了个便宜，就跟着跑了一趟。”
“跟着？你可是王爷啊，又久在军中，还需要乘着一个国公的方便吗？”
“你是不知道铁山在哪儿，那可是在蜀地最南边的州县处，再往南就是和六诏接触的边境了，要是由我做领兵主将的话就没有时间勘察蜀地了。我当时是以宗正卿的身份去蜀地的，走的是阳安关到的利州，然后向西经过巴中，横穿了山南道才回的关中。”
“哎呀，那真是太辛苦了。来王爷，请喝杯热茶。”
王珏玉给李孝恭倒了满满一碗茶汤，河间郡王一看，竟是那木匠曾说过他不是很喜欢的红茶，不过好在端出来的点心还算不错，这次便饶过他吧。
“那么你呢，这段时间怎么样，我可是听说你离开关中后经历又传奇了几分啊。”
“王爷笑话小的了，我当时也是被突然卷入到了麻烦中，说是经历，不如说是身不由己啊。”
“哼，可不是么，都身不由己到让陛下把我调职成礼部尚书了。”
这话听着有点硬，好似包含着怨气，但看王爷还是满脸堆笑，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个，王爷又说笑了，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但你想出的办法让陛下的心思活络了，间接影响到了许多人和事情。”
“这……又是从何说起？”
“好啦，既然你接下了阎立德的工作，他自然是会告诉你一些隐秘情报的。跟本王你就不用装傻啦。”
喝了口茶水用以冲刷牙缝间点心的碎渣，李孝恭跟木匠详细地说起了事情的原由。
“还记得你曾向淮安王提议去太庙献供妈糊的事吗？就是这点引起了陛下的注意，想出了以祭拜黄帝陵来诱敌的计策，为了让这计策能够成果，才有了各种的人事调动。而我这礼部尚书，就是这最为关键的一个。”
“……是小的拖累王爷了，实在是对不住。”
“拖累到本王还不算什么，拖累到陛下才是难办。”
“什么！……不至于吧。”
“本来在时间上陛下想要祭拜黄帝陵的消息是先传开来的，淮安王去太庙在后，应该是不会有人想到两件事情是有关联的。但你教给淮安王赈济旱灾的方法效果太好了，现在全天下都知道皇家用神物献供圣祖的事情，圣祖显灵的故事造成的影响也很大，大到会让人们忽略事情的前后顺序，从而联想到陛下这次祭拜黄帝陵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用意。”
“这也不算什么吧，圣祖显灵是祥瑞，应该也不会让人将这次陛下祭祀黄帝陵的事往诱敌的方面想啊。”
话音刚落，穿越者的天灵盖就被王爷狠狠地敲了一下，李孝恭的脸还是在笑，嘴上却是在说着责备的话。
“你还知道陛下这次祭祀黄帝陵的本意是为了诱敌啊，不是陛下的谋划败露了才会坏事，只要敌方觉得我们这次的行动有些奇怪起了防备之心，甚至是只要敌人畏惧大唐天命加持，不敢前来袭击那我们做下的准备就全都白费了。本王即是明面上负责典礼的礼部尚书，又是暗中排兵布阵的元帅，所有的困难都要由我来想办法解决。你说，本王该怎么办？”
“这……这该怎么办啊？”
“你还敢反问本王？本王可是在问你呢！”
声音够大，骂得狠厉，脸上的笑意却是没有一丝的消退，直让木匠毛骨悚然。也不知道两人沉默了多久，李孝恭松了口，但还是看不出他现在是不是还在生气。
“算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要是冒然做出解释或是禁止人们议论反倒可疑，这件事便就这样罢。不过，还是要做一些防备的举措的，你就在那里坐好，不许乱动。”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王珏玉的身后，两手按住了穿越者的脑袋。
“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给你剃头发，全部都剃光。”
“啊？为什么要怎么做啊？”
“为了隐藏你的存在啊。其实在你建设新渭屯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注意到你了，只是程知节的恶名太响，不明真相的人会以为新渭屯之所以能建成是因为瓦岗军齐力。后来赈济雪灾时你工作时又被许多人看到过，好在当时场面混乱才没引起多少人多心，但陛下担忧你的本事总有一天会暴露，这才把你降籍并送出关中。现在却是不行了，这里要建造的仓库表面上是有准备为陛下筹建新离宫的名义，要是有人发现你这个管事的脸熟，你可就会成为敌人要对付的名单上的一员啦。”
“那为什么要剃我的头发啊？将我调离这工地不行吗？”
“不行，程知节都给你盖房子了，你已经太过显眼，不能轻易离开这工地了。好啦，你早年不就是扮做僧人游历天下的么，这再次舍去烦恼丝，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木匠扭过头，看见河间郡王粗大的手正只用两根指头捏着一把小巧的剃刀，那小手指翘起的样子很是吓人，连忙开口求饶。
“别，别！王爷，我有一把专门修剪头发的推子，至少剪头发这件事让小的自己来吧。”
“不行，本王非要来给你剃头，你不许拒绝。”
李孝恭还是在笑着，王珏玉只觉头皮发麻，冒出的冷汗打湿了即将凋零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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