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将军，我在这是该住哪里啊？”
王珏玉一身佛装站立在黄帝陵之前，茫然地向程咬金询问，对方只是冷冷地回答他，连头都不回。
“……俺没给你准备住处，你就先和俺家的那两个孽子住在一起吧。”
走向营地的主帐，老远就看见程处默在帐外对着几个军士指手画脚，少将军转头看到僧人的脸先是一愣，接着又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眼前的秃瓢是个熟人。
“王先生，你这是……被女子抛弃了吗？”
“别瞎说，我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陛下的安排。还有，现在在人前要叫我悟能大师。”
“……好的。悟能大师，您这次来是有什么工作吗？有没有我们兄弟能帮到忙的地方？”
“那还要和你父亲讨论过才行。不说这些，先让我进去暖和暖和吧，这大冬天的没有头发实在是太冷了。”
“哦，好的。是学生愚钝，快请进来吧。”
刚走进帐篷，迎头就和程处亮打了个照面，他也是一愣，也眯着眼睛细瞧了一会儿，然后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一点都没有他哥哥的稳重。
“哈哈哈哈王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啊？这是被哪家的女人给甩了吗？”
“你小点声！别让人知道我的身份，更别让人注意到我和程家早就有交情。要是让人发现这一年来我办过的事、来往的踪迹，陛下的谋划可就要败露了。”
程家兄弟还是那一副轻浮的样子，待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总感觉这俩货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不定这次就要在他们身上坏事。
“你们这里有没有热毛巾？或者是大一点的帽子？哪怕是有块带毛的兽皮也行。”
“这个……我这里有件披风，还有个先生你在年初制作的怀炉，请先用这个应付一下吧。”
穿越者接过披风，直接把怀炉一卷顶在脑袋上，热量缓缓地渗进头皮里，这才觉得能脑子的运转足够好好思考了。
“处默处亮，这一年来你们过得怎么样啊？新渭屯的经营的还好吗？”
“哎呀，先生你是不知道，这一年来我们兄弟过得可苦啦。”
听到王珏玉的寒暄般的提问，兄弟两个都哭丧这一张脸，像是终于等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这一年来的经历。
“自从先生离开关中后，我们就跟着父亲去了郿县，那地方可是穷僻，都找不到玩耍的地方，我们待在那里都无聊死了。”
“少编瞎话了，郿县地处褒斜道关中地段，与蜀地的往来最是频繁。那里是历史名地，商贸繁华，更有上古传下来的戏曲唱腔，完全就不缺玩乐的事物。我知道陛下吧程将军安排在那里是为了调查关中与蜀地之间往来的人员和物资，你们根本就是懒，不想忙碌于工作而已。”
心思被先生说中，程家兄弟都一脸难堪，但还是嘴硬表示否认。
“那里跟长安相比就是个小地方啊，确实是没什么好玩的，甚至还比不上新渭屯有意思。况且，我们也没在那里待多久，也就不到两个月，我们就带兵去铁山平叛去了。”
“那不是好事吗？你们作为武将中的年轻一辈，刚得了官职没多久就有捞取军功的机会，更能在官场上前进一步啊。”
“但是等到了地方后我们父亲就跑了啊！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事，我们兄弟俩在蜀地南部的山里吃苦的时候，他竟然跑到武关去和朋友喝酒去了。”
老程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上辈子是有仇还是有债，竟然把儿子坑得这么惨，可能混世魔王表示父爱的方式就是这样的吧。
“你们现在跟我说这些也没用，你们人都回来了，想必是没遇上什么危难的吧。与其向我倒苦水，还不如把这段经历作为成长的养分，以后也能少吃些苦头。好了，来说说桥山这里的事吧，这几天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准备？”
见先生对他们的遭遇兴趣缺缺，小程们的热情很快就冷却了下来，都摆出一副关我屁事的态度。
“这个就不知道了，工程开始也不过几天，这里还是由将作监负责的。旧瓦岗军部队的驻地在西面，这些日子我们这几天都是在那里的营地的，也就是知道王先生你接下了建造诱敌用的仓库的任务，和常何那家伙在一起工作。”
他们说得无所谓，王珏玉却是听出了话里奇怪的地方，赶紧对此提问。
“你们称常何将军为那家伙？你们认识他吗？是与他有什么故事吗？”
“哪有，认识他的是父亲，我们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事情，对常何将军的印象都是来自父亲的描述。”
现在程处默的年纪都有十五六岁了，连他都说还小记不住事情，那就可以确定程咬金和常何之间确实是早就认识了。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测，有必要再问得更深入一些。
“那是什么时候？说个大概也行，把你们对常何将军的印象告诉我。”
“王先生为何对他如此上心？是不是在工作中和他发生了什么冲突？要不然还是和父亲说一声，来这边和我们一起做事吧。”
“不是。只是这次的工作是陛下安排下来的，难以更改，我和他还要有好长一段相处的时间，想着多了解一番。”
程家兄弟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不多，看在往日跟先生的交情，也就全都告诉他了。
“那还是父亲刚投到陛下的时候，王世充覆灭后我们全家搬到了关中，就是在那时常何到了我们的新家来拜访。当时他和父亲聊得还是很开心的，关系也是越加亲密，后来是……哦，想起来了，后来有一天父亲归家后就对他越来越不满，原因是他不肯把他特制的好酒让给父亲。”
就为了这啊，不过这也确实是像混世魔王会做出来的事。程咬金投秦王，那可是武德三年的事情了，比常何说他向李二献出清酒的距今三年之前还要早。不过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常何也是出身于瓦岗军啊，他应该早就与程咬金有交情才对，只是他投向大唐的时间比程咬金还要早一些，难道说就是在短短的一两年间他遇到了来自后世的穿越者？不过这样还是没有能弄清楚为什么穿越者会去投靠一个武将的问题，还得继续问下去。
“哦，那个酒啊，我前几天遇到常何将军时也喝过，确实美味。不过程将军也是的，不就是个酒么，至于搞到现在这样互相针对的地步吗？”
“确实……搞成这样都是因为父亲的作为。家父岂是会甘愿吃亏的人，自常将军拒绝把酒让给我们家后父亲便一直去找他的麻烦，虽然在正事上还不会为难他，但却在一些小事上却频频使绊子。然后，在一次父亲扣留了长孙大人家的下人时事情就闹大了，最后还是陛下出面调解，父亲才不再为难常将军，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再也没有恢复。”
“嗯？这里怎么还要齐国公的事？为什么程将军抓了他家的下人会和常将军扯上关系？居然还是要陛下来调解？”
“详细的我们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那长孙家的下人原来是常将军的部下，而且还是天策府出来的人。哦，那时陛下还是秦王，刚被封为天策上将没多久。”
王珏玉知道他说的就是关键的节点，但程处默说得很是含糊，接下来就只能靠自己去猜了。
根据马周之前说的，其实天策府可能根本就没有被李二废除，只是转变成了一个暗地里存在的组织。之前他代替给程咬金传递来自常何的情报时也提到过一个长孙家的下人，而这个下人之前也是有天策府的身份的，常何认识他，应该不止是面熟那么简单。从历史上常何收到的李世民的命令和那下人起到的作用来看，现在天策府已经成为了一个收集及传递情报的机关，也难怪长期负责拉拢的常何能仅凭知道有个非官方的传令兵出了西城门就猜到李二的部署了。
想得有点多，头顶燥热了起来，穿越者拿下那包着怀炉的披风，冬季的寒冷又让他冷静了下来。
或许自己上次又搞错了思考的方向，天策府成为隐秘机关，肯定是有皇帝的批准。和史书上记载的相比，常何在大唐的起到的作用其实更高，只是这作用上不了台面，所以才不为后世人所知。李世民作为一个帝王，不可能会放任自己手下掌管情报系统的人有瞒着自己的事情，别说是在家里藏着一个穿越者了，就连清酒这种东西，可能都是李二交给他的。但是那个推马周一把的小道士又是什么人？真的是和常何没有关系吗？实在是想不明白。
“王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还是什么都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猜的应该是没错的，那就是常将军告诉你们程家就是出于好心，他本来是没有必要把这个情报透露给程将军的。你们不如还是劝劝老程放下以前的过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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