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约定好带小海他们去济生院的日子。
济生院在城西,离楚府有段距离,一大早,小海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到达楚府侧门。他们都穿了楚昭给买的新衣服,收拾干净了瞧着很精神。
楚昭出来,见孩子们从矮到高一排站好,弯腰给她作揖道谢,小小的人儿脑袋都快杵地上了。
“不必道谢。”楚昭抱起最小的女孩儿,捏捏她的小脸蛋儿,对小海说,“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了最基本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往后的日子还要你们自己过,自己负责,懂吗?”
小海点头,认真应下。
正欲上马车,小海隔壁街的大哥也来了。
大哥名叫大川,小海的名字就是他给取的。
楚昭也问过大川的意见,这孩子不愿去济生院。经过参商阁一事,他四处打听,已打算参加今年辰阳派的弟子选拔。
“辰阳派?”楚昭对修仙界知之甚少。
大川说:“辰阳派是如今修仙界四大宗门之首,我打算去试试。”
楚昭颔首:“既已决定,那便去做。你我若有缘,自会再见。”
大川朝她深深一拜:“多谢楚小姐。”
约莫两刻钟后,才到达济生院。
济生院的主事是对夫妻。夫妻俩早年唯一的女儿被人贩子拐走,十几年间没有放弃过寻找。
五年前,北厥出兵大雍,凉州首当其冲,不少两地边境的百姓至亲分离,流离失所。为寻女儿来到此地的夫妻两人便掏出全部家当在凉州建起了济生院收留孤儿。朝廷和有心人士定期会接济,日子倒不难过。
楚赫已经提前打点过,夫妻俩很客气地将楚昭迎进门。
济生院是一进的院子,东西分别加了一座跨院,女孩住西跨院,男孩住东跨院。
楚昭跟着逛了一圈,夫妻俩将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孩子们也懂事有礼,倒让人放心。
“那是谁?”途经西跨院前庭,几个女孩子成堆一起玩,楚昭留意到有一个披着头发的女孩子背对众人独自抱着书缩在角落。
王婶低声解释:“楚小姐不知,这小姑娘是前日在郊外上吊死了的刘禾平的遗孤。她父亲那案子是结了,可小姑娘家里也没个亲戚,州衙那边便派人送来了。”
竟是刘禾平的女儿。
“她怀里抱着的……是书?”楚昭见小姑娘紧紧护着,生怕有人抢走的样子。
王婶道:“是啊,是一本被撕了一半的书,护的可紧,不让别人看。”
楚昭问:“我可否单独跟她说几句话?”
王婶:“自然。只是纵然失去至亲没了家,小姑娘不太愿说话,从昨日到现在除了跟我们说谢谢,再不肯说了,怕是……”
“无碍。”
楚昭走近,在小姑娘跟前蹲下:“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头也没抬,将怀里的书本抱得更紧。
楚昭瞥了眼:“这书,是你父亲的?”
小姑娘直接转身背对她。
楚昭也不恼:“我认识你父亲,刘禾平。”
小姑娘一愣,迟疑着回头,试探道:“你叫什么名字?”
倒是反过来问她了。
她答:“楚昭。”
小姑娘摇头:“我没听父亲提过你的名字。”
楚昭:“我知道你父亲在灵兴寺翻译经书。”
小姑娘很有警惕心:“这不是什么秘密,稍一打听就能知道。”
楚昭:“那我还知道你母亲是北厥人。”
小姑娘愣住了。
大雍与北厥为敌多年,身处边境的凉州城更是数次交战,城中百姓都很痛恨北厥人。与北厥人通婚这样的行径是不被普遍接受的。
母亲生下她不久就离世,父亲严令她不许对外说出有关母亲的事。母亲是北厥人这样的事是她和父亲的秘密。
小姑娘水润的眼睛望着楚昭:“那你会揭发我吗?”
“为何要揭发你?”楚昭腿蹲得快麻了,挨着她坐下,“你母亲没错,父亲没错,你也没错,为何需要揭发你?”
“真的?”小姑娘第一次听到这话。
“真的。”楚昭望了一圈,身后不远处有几个小女孩好奇地偷瞄她们,“怎么不去跟她们玩?”
小姑娘低头:“我想父亲了,也跟她们玩不到一起。”
楚昭拍拍她瘦小的肩膀:“州衙那边会为你父亲下葬,去给你父亲磕几个头吧。”
小姑娘抹了把眼泪,低沉片刻,将怀里的书递给她:“你是为这本书来的吗?”
“这是什么书?”楚昭随意翻开一页,上面写的全是看不懂的文字。
小姑娘:“我只知是经文,父亲生前交给我的。”
楚昭还给她:“你父亲留给你的,好好保管,当个念想。”
临走前,楚昭介绍了小姑娘给小海认识,嘱咐小海多带她一起玩。
原本她打算托楚赫的亲信去寻彧迦所求之物,没想到自己倒可能先找到了线索。
彧迦要找的是一本书,经刘禾平手的书少说上百,为方便探查他暂居灵兴寺。楚昭让夏莹先行回府,独自驭马前去。
灵兴寺矗立至今已超过六百年,何人建成已无从考据,寺中主要供奉佛家神祇,城中百姓为之信仰,香火不断。
楚昭先去专供香客居住的寮房找彧迦,却得知他不在寺中。
两人没有固定的联系方式,都是上一次见面约定下一次的时间地点。楚昭只知道他居所,其余一概不知。
楚昭只好借来纸笔,留了字条托小沙弥转交给他。
还没来过人界的寺庙,出于好奇,楚昭四处溜达。
灵兴寺香火旺盛,来往信众不少,有面露忧心的妇人、羞涩忸怩的少女、步履匆匆的男子,也有携手相伴的老夫妻、平凡幸福的一家三口。神明身前,能聚集人间百态,容纳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凡人之躯的神明,站在大殿前,以凡人的角度安静注视着来来往往被心中思绪困于一隅的人们。
粗逛一圈,楚昭了解到这座寺庙供奉的都是正统佛教神祇,主大殿金光盈盈,香火当可延绵不绝。
除此之外,还有民间信仰的如土地神之类。许是这一带地处沙漠地带,并未看见有山神像。
要想不露痕迹向阿桑传递消息,目前唯一的法子就是去山神庙。
只是,她也知道,玉璇树几百年未结金愿叶,垂垂老矣,也就意味着山神在人们心中逐渐落没,怕是山神庙……也早已破败,无人供奉。
等帮彧迦找到他所寻之物,楚昭便往西走,往曾经无数山神信众心中的朝圣地——昆仑的方向,去寻山神庙。
楚昭是在出寺时碰见彧迦的。
“楚小姐。”
“达奚公子。”
楚昭将刘禾平女儿的事情大致说了。
彧迦:“这事我已知晓,只是刘禾平此人心思缜密,他女儿手上的也是残本,只有一半,如此或可保全他女儿性命。至于另一半,我打听到在刘禾平的好友身上,跟随商队已经混出凉州城。”
“那你怎么不去追?耽误一日的功夫,可就追不上了。”楚昭看清他眼中迟疑,弯唇道。
彧迦听出她话中故意:“楚小姐何时学会打趣人了?”
楚昭笑:“达奚公子原也是良善之人,不忍小姑娘失去父亲唯一的遗物。既如此,这半部残本,我可替你默下来。”
彧迦诧异抬眉,行了中原礼,弯腰作揖:“实在多谢。”
“本就是我答应你之事,不必道谢。”不再耽误时间,楚昭打算现在就给他写下。
两人并肩往寮房走,路上楚昭问:“出城后,你往哪个方向去?”
彧迦侧身,抬手提醒她脚下台阶:“西。”
“何时启程。”
“商队已行半日,既拿到残本,今日就走。”
楚昭停下,转头看向他:“我可否与公子同行?”
“为何?”
“我自然有自己要做的事,不会妨碍到你的。”
在凉州城内,城防守卫皆是楚冥职权。楚昭骑马出事后他察觉不对更是谨慎,现下北厥人就算混进城中也只敢搞背后的小动作,散播些流言蜚语,楚昭尚且安全。
可一旦出了城,她孤身一人必会被北厥人盯上。
虽不知彧迦一修行之人为何会流连人间,但从那日与蛊雕交战来看此人境界不凡,与他同行,或可借他之势,有益无害。
彧迦没有多犹豫:“可以。”
楚昭:“多谢。”
今日就要走,时间实在紧,回府路上楚昭一直在思考要找什么借口离家,莫非,再逃一次婚?
可这逃婚也不是她一人能扮成的。
刚踏进家门,楚昭就被满院红彤彤、金灿灿的晃眼景象搞懵了,还有管家手上被扼住脖子的大雁,正拼了命地扑腾。
管家见着她也是一惊,松了手,大雁顿时满院乱飞,几个下人忙扑去逮,好不热闹。
楚昭伸手拦下从她跟前跑过去要抓大雁的管家:“吴叔,这些是什么?”
吴叔:“聘礼啊!”
楚昭愣住:“聘礼?”
没想到节度使一家丝毫不在乎流言,真的来下聘了。
吴叔高兴得满脸褶子皱到一处:“可不是,今一大早送来的。这会儿老爷还在屋里同准亲家说话呢,就等着小姐您回来啦!”
“聘礼好啊。”楚昭满意道。这一场逃婚,可以开始了。
等楚冥带着她送走准亲家一行,脸上的笑都还没收拢,楚昭郑重其事道:“爹,我要逃婚。”
楚冥愣在原地,掏了两下耳朵:“什么?”
楚昭:“我说我要逃婚,就不额外给您留信告知了。”
她的字与“楚昭”完全不同,不便留下自己的痕迹。
楚冥迟疑道:“……好女儿,你是被成亲一事气糊涂了?”
……
楚昭简单收拾了下,背着所有人从后门走。
看门的小厮见着她老远便熟练转身开门。
楚昭拍他肩膀:“这段日子辛苦了。”
想了想,她分了身上一半银子给他:“你也走吧,不然我爹会重罚你的。”
小厮没接:“我这条命都是小姐您给的,为您做事是应该的,我不能收。小姐,您快些走吧。”
“那你便当没见过我。”楚昭将钱塞他手上,转身出了门跑开。
到了城门,正值夕阳之际,彧迦已经牵着两匹马等在那儿。
傍晚出城的人多,两人跟随队伍慢慢往前挪。
待出城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两人分别上马。
彧迦回头询问:“走了?”
楚昭颔首。
两人打马离开,恰与同样骑马往回走的人马错身而过。
楚昭慌忙别脸,反应过来自己戴了面纱,才暗自镇定。
楚赫停马,偏头问随行的手下:“你看那人像不像昭昭?”
“啊?”手下伸长脖子去看,只能瞧见一个背影,“这……”
楚赫肯定道:“罢了,昭昭怎么会和一个男人一道出城去。”
……
楚昭跟着彧迦一路狂奔,想要趁天没黑之前找到下榻的驿站。
第一次骑这么久的马,又无灵力护身,楚昭大腿生疼,不过还是说道:“你比较赶时间,我们今晚可以赶路的。”
彧迦减速,和她并骑:“无碍,我前日已传信我的朋友,他会先行一步。”
“再走远些,远离凉州的地带会比较混乱,想住驿站也没有了。今夜便先好好休息一晚吧。”
“好。”楚昭不再推辞,她腿实在疼。
将近半个时辰后,他们找到了一家矗立在沙漠里的驿站,透出的昏黄的光像是沙漠里唯一的一盏明灯。
楚昭下马,两边大腿都在叫嚣疼痛,不太自然地走路。
彧迦走了两步察觉她没跟上,回头:“怎么了?”
楚昭站直:“没事。”
彧迦已看见她走路的样子,迟疑道:“楚小姐不是自幼混迹军营么,骑马应该是家常便饭?”
楚昭:“……太久没骑了而已。”
彧迦点头:“楚小姐果然被夺舍了。”
楚昭:“……”
彧迦:“楚小姐不必多虑,换芯不换身体这种事,在修界也不是没有过。妖魔蛊惑人心,侵入他人识海,附身他人更在多数。”
“楚小姐是好人就行。”
楚昭怔住。
彧迦:“夜深了,走吧。”
这家驿站是附近唯一可下榻的地方,大堂里客人不少,彧迦快速扫了眼,这些人多作商人和江湖人士打扮,并无异常。
驿站老板是位女子,很热情地接待两人。
彧迦去开房,老板娘眼珠子滴溜一转:“哎哟!公子,不好意思,咱这儿只剩一间房了!你和这位姑娘同行而来,不如……住一起?”
楚昭:“……”
彧迦:“啊?只剩一间房了?”
楚昭不可思议地歪头朝他看去,这人还真满脸相信和诧异迟疑。
她上前:“两间房。”
老板娘一脸惋惜地往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好吧。”
彧迦:“…………”
他们房间在对门,分别前,彧迦叫住她:“那个,楚小姐,早点休息。”
楚昭弯唇:“你也是。”
彧迦:“嗯。”
房间不大,楚昭仔细检查一圈,锁好门窗,才洗漱入睡。
这一觉,一直到夜半,楚昭被窗外都声响惊醒。
来人黑衣蒙面,手持弯刀,摸索到床边直接出手。
“喂。”
黑衣人刺空,立马转身。
楚昭从暗处现身,手中剑光一闪,闪身上前。
一来一往,刀光剑影,生死博弈。
绕是整个房间都沉浸在黑暗,楚昭还是在近身时看清了对方脖颈上的刺青。
是北厥少主的人。
这是一出城就盯上她了。北厥少主当真睚眦必报,没把她弄死不甘心。
对方招招直击要害,身手不错,在人界应当算是高手。
楚昭本是校尉,身手自也不差。
长剑横于颈前,黑衣人粗喘着气说:“你不是楚昭,你是谁?”
楚昭挑眉:“为何这么说?”
黑衣人:“我与楚昭交过手,你的身法与她的完全不同,你不是她。”
看来北厥少主与她当真宿敌,知己知彼。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留不得你了。”楚昭不可能将把柄递给北厥人。
她扯掉床帷将人拍晕了绑紧捆在幸存的椅子上,准备下楼交给老板娘报官。
没曾想老板娘就在门外,缩在墙角哭丧个脸。临近客房中也有胆大的探头出来看热闹。
对门动静也挺大,楚昭也听的一清二楚。
楚昭将人扔给她:“老板娘,明日一早,麻烦帮我报官,这人是个贼,我的红宝石丢了,他不肯交还。”
老板娘纵然一个人在这种偏僻地方撑起一家驿站,见多识广,听到红宝石这上等物,还是微微慌乱。
这位姑娘衣着不凡,若真是富贵人家或官家女,不是她惹得起的,要是东西真丢了,她驿站还要不要开了?
她顿时应下。
身后各种家具碎裂的声音响起,楚昭冷静道:“报官以后,麻烦你替我转告,若找到了宝石,务必交到楚冥将军府。”
“今夜的损失你也去找将军府报销。”
将军府!果真是猜对了!
老板娘拍胸脯保证:“放心吧!一定办好!”
“哐!”
彧迦那屋的房门被撞开,他被摔倒在地。
一股浑厚的灵力袭来,根本来不及躲开的三人被掀飞,围观的住客紧紧扒住房门。
彧迦已于那人缠斗起来。
楚昭爬起来,让老板娘带着黑衣人躲好,自己返回去。
“别过来!”彧迦朝她喊。
楚昭便没动。对方实力在彧迦之上,她去也没用,还可能帮倒忙。
不过,楚昭慢慢发觉不对劲,彧迦在打斗过程中,灵力消耗得异常快,没过多久便处于下风。
眼见彧迦不敌,楚昭正欲冲上去,却见那人抓着他跳窗而去。
楚昭连忙下楼,骑马去追。她一路寻,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沙漠里的黑夜寂静而寒冷,楚昭身在其中,全然被黑暗吞没。漫天星辰和月光的莹莹光辉柔和洒在她身上渡上一层神性,衣诀在夜风中翻飞。
咬破食指,她往掌心画下血符:“以吾之血,破界之障,请神!”
“哎哟!”
“谁大晚上的唤我啊?”
“你就是这一片的土地仙?”楚昭怀疑地看向面前穿破布衣裳的白发老头,他睁着眼,却根本没对着她的方向。
听到声音,老头才转过来:“你是谁?”
楚昭:“你不必知道。刚才这里经过了两个修者,我要你帮忙找到他们。”
……
“焕瑜!你身为天界的公主,就该担起责任!”
“这婚你必须结!”
百阶白玉高台之上身着龙卧八荒山河图金绣的天界帝王言之凿凿,满口正义地命令她。
“星宿君焕瑜触犯天规,罚禁足宫中两月,直至大婚!”
周围的景倏地如碎镜般破裂,化作虚无,焕瑜在黑暗之中挣扎,又感坠入深渊。
有人对她说:“仙女姐姐,我们有缘再见。”
“从今以后,你便是楚昭。”
“我是楚昭?”
“你醒了?”
陌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楚昭睁眼,入眼是满窟的佛像与飞天壁画,中央还有几座彩塑佛像。
她下意识动了动,牵动身上的伤口,顿时疼痛难忍。
“你伤得很重,最好别动。”
楚昭这才看向靠墙盘腿而坐的男人,他的身后正好是某位佛的画像,洞口散进的光晕洒到他身上看着竟也有几分佛性。
“这是哪儿?”
“看样子应是某个不知名的经窟。”
这回答,是个人都知道。
楚昭缓缓挪了挪身子靠墙倚着,察觉她身上的伤口皆已包扎完好,细细打量起对面闭目养神的彧迦。
相识已有几日,她这才发现,他右手手腕上戴有佛珠。
洞窟不大,楚昭伸直脚能碰到对面的人,她也没力气了,用脚尖轻轻碰了下他的腿:“你还好吗?”
彧迦睁眼:“我没事,多亏你来得及时,多谢了。”
当时找到彧迦时他灵力快枯竭,已是勉强应对。
楚昭于是请土地仙出手相救,没想到土地仙是个胆小的,灵力又低不管用,她拽过彧迦自己堪堪承受对方最后全力一击。
楚昭撑着起身,想要说话。
彧伽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捂住她的嘴:“嘘。”
楚昭也听见外面轻微的脚步声。她拍拍他捂住自己嘴的手表示不会出声。
彧伽放开她,待外面的声音没了他到洞窟外观察番,抬手示意她跟他走。
她慢吞吞走了一步,痛得深吸气。
彧伽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楚昭毫不客气的趴他背上:“谢谢。”
出了藏身的洞窟,不知又绕了多少个洞窟,被放下又背起多少次,楚昭的伤势经不起折腾,浑浑噩噩的强撑着在见到日光的那一刻昏过去。
再醒来,楚昭被晃得干呕,缓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趴在骆驼身上。
骆驼停下,彧伽把她抱下来:“怎么样?”
“还好。”楚昭接过他递来的水袋猛灌了几口。
彧伽在她身旁坐下,眼前便是大漠里最直白热烈的日出。
楚昭眯眼欣赏了会儿,侧过脸:“是冲那半部残本来的?”
彧伽轻抚右腕上光滑的佛珠,“是。”
“那到底是什么书?”
书上的文字不是中原通行的文字,她看不懂。
“密以罗步经。”
“佛经?”
“算是。”
“嘶。”
她的右肩和腰部分别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刀伤,一动就牵扯到伤口。
彧迦为她渡灵力缓解疼痛:“抱歉,本应该是我护你,却害你险些丢了性命。”
“没事。”楚昭想到昨晚打斗的场景,“你的灵力……”
“我生来体内便有一道限制灵力的封印。”彧迦淡然道,“无法解开。”
楚昭歪来歪去试图涂药,闻言一愣,彧迦道,“我帮你,你这样药都快被你撒地上撒完了。”
“那你来吧。”楚昭将药瓶放他掌中,侧过身去。
彧迦盯着那道伤口小心上药,仔细替她把纱布裹好。
楚昭不可避免的被他半拢入怀。他身上的气息干净,隐约也有股淡淡的药香,她闻着竟有点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