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火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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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庚戌年冬,塞北的风卷着碎玉般的雪粒,刮过漠北驿站斑驳的窗棂。韩鹏独坐在驿站屋檐下,膝头横陈的寒枪在月华下流淌着幽冷的光。枪身那道深及三寸的裂痕里凝着冰纹,宛如古战场上未干的血线,当他指腹碾过枪柄嵌入的护心镜残片时,那道月牙形的蓝芒突然灼得掌心发麻——二十年了,碎玉上的血沁竟还透着活人般的温热。

「咔嚓。」玄铁枪尖磕在青石板上,震落冰棱子簌簌作响。他恍惚看见裂纹里渗出的不是寒气,而是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的无尽血色。彼时他年方十四,正于演武场拆解《寒枪九式》第七式「破冰」,枪尖划破雪幕的刹那,枪缨上凝结的冰珠突然迸裂成雾。第三块玄铁靶应声而碎时,西北角传来的金铁交鸣声竟带着些许硫磺味,像有人把烧红的烙铁砸进了雪堆。

「鹏儿——走!」

父亲韩斌的吼声裹着血沫撞进耳廓时,韩鹏正看见那杆伴随自己练枪的「寒星」枪突然弯成满月。赫连战的九幽冥火刀压在枪杆上,刀刃腾起的幽蓝火焰将父亲肩甲上的雪瞬间蒸成白雾,鳞片般的冰碴子簌簌落在血洼里。母亲苏凌霜的「血戟」刚划出半道弧光,就被刀帅王武的大环刀磕得火星四溅——刀锋卷着的绸布上,「密道图」三个朱砂字在雪光下显得刺目如血。

护心镜碎成齑粉的声音比弩箭破空声更刺耳。玉麟将苏悦扑过来的瞬间,她鬓角的银饰刮过韩鹏脸颊,那枚他送的狼牙坠子还在长发间晃荡。三支淬毒的弩箭穿透她玄色劲装,箭头在触及韩鹏胸前时爆出暗紫色的火花——无形气墙震碎箭镞的刹那,他闻到苏悦口中涌出的甜腥气,混杂着她腰间荷包里晒干的艾草香。「地道在演武台石龟下!」她的指甲掐进他后颈,血珠顺着他衣领滚进寒枪的纹路,「带着枪走!记住护心镜的裂痕——」

地道口的霉味混着硝石气。韩鹏连滚带爬撞进黑暗时,听见身后苏悦的戟尖划破空气的锐响。回头的瞬间,六芒星阵在雪地里绽开刺目红光,她以戟为笔、精血为墨,每划一道就呕出一口血,阵法边缘的积雪竟化作血色冰晶。赫连战的刀光劈下时,她的身影被火焰吞噬前,戟尖挑起的半片衣角正落在地道口,布料上绣的并蒂莲被血浸透,像两朵燃烧的红梅。

坍塌声震得地道顶簌簌掉土。韩鹏蜷缩在拐角,怀里的寒枪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胸前处的护心镜残片亮如寒星,映出他脸上溅到的血点。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石缝漏下月光,他扒开积雪爬出去时,靴底碾到的不是雪地,而是凝固的血痂。父亲的寒枪断成三截,断裂处的冰纹里嵌着半片火刀的碎片;母亲的血戟斜插在雪堆里,戟缨上冻着的血珠连成串,像未摘的红豆。

他跪在尸骸间,指尖抚过寒枪裂痕时,枪柄木纹里渗出的雪水突然显形——那行极小的篆字被血浸透后格外清晰:「楼兰祭天,寒枪照雪」。北风卷着雪粒子扑进眼里,恍惚间有女子的声音在耳畔碎成冰碴:「三载后月蚀之夜......楼兰城......」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蹄踏碎薄冰的声响,七道黑影自雪原尽头破空而来,为首那人宽袖中滑落的玉笛刚抵上唇边,清越的琴音已裹着内力震散他紊乱的经脉。

「莫怕,孩子。」文圣文昌的青衫上落满雪,怀中焦尾琴的断弦还在震颤,「我们是......」话未毕,医圣孙淼扣在他腕脉上的手指突然收紧,银针从袖中弹出刺入他「大赫穴」,瞳孔在月光下缩成针尖:「奇了!阴阳双脉同存于一体,这是......」韩鹏视线模糊前,只看见武圣拓跋修腰间的玉佩——那枚刻着「长生」二字的玉玺残片,恰好与寒枪裂痕的弧度几近吻合,残片边缘的血槽里,凝着的冰晶竟与护心镜的蓝芒在同频轻颤。

檐外的雪又大了些。韩鹏抬手抹去枪身冰棱,指腹蹭过「楼兰祭天」四字时,护心镜残片突然发烫。远处驿站的更夫敲过三更,梆子声混着北风传来,恍惚间又变成二十年前苏悦临终前的气音,在碎玉裂痕里幽幽回荡:「......寻到星轨图......勿信红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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