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科仍然不能弄明白，抛却世界这个模糊的概念，就算把所谓的天界、地界、永夜世界看做三个国家——国家之间，如果已经有了非常大的实力差距，弱国难道也能够拥有与强国相等或者说更甚的尊严吗？既然是所谓的寄生关系，那么为何寄生者又拥有支配宿主的权力？
如果说弱者获得了与强者相同的甚至是更大的权力，那么一定是有绝对的力量在支配着这一切。
老人说过是因为某些原因，再结合碎片世界的说法……
那么想来是还存在着更为强大的足以扭转一切的力量。
这样推测下来，老人说的那些所谓的规则，想必也是出于某个目的。
然而这些都和自己没有关系，自己既不在乎什么力量，也不在乎什么秘密。
只要能活下去，活下去……。
……
孙科还有其他的困惑。
“那……天界和地界，它们争斗的理由是什么呢？”
“刚才我也说了吧，天界和地界类似于两个政权，并且两个世界之间本来就存在着矛盾。”
“那么对永夜世界有什么影响呢？”
孙科立刻就问了下一个问题。
“影响也是有的，但就眼前这场战争本身来说，并不会给永夜带来危害。暗夜就好像是天界与地界之间构架的桥梁，与永夜世界之间存在某种意义上的距离，而战争就是在这暗夜里进行的。”
“暗夜的出现一直都是因为这种战争吗？”
“也不是，暗夜的出现其实是因为天界和地界之间架起的桥梁，毕竟是横跨了整个世界，你说是吧。两个世界也是有些事情需要交流妥协的，当然了，有些时候谈崩了，就会出现像眼前这样的情况。”
喔嚯，那么你们的使者都是些怎样悍不畏死的英雄……也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好吧，这么说的话，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为了黑暗的到来而逃避、因为光明的出现而心生厌恶，作为永夜世界的居民自己也就像是一个小丑。
但是这也没关系，毕竟自己原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理所当然地活着才是最合理的。
“那光明又是怎么回事呢？”
“光明啊……偶尔这个世界也会出现缺口——因为一些原因嘛，你就当是一种自然现象吧。”
哦。
“最后一个问题，您——对我说了这么多，那么我的意义是什么？”
之前的问题都是为这最后的问题而准备的。
任何判断都需要建立在一定的条件之上，之前的问题，便是在收集这些条件。
无论怎么说，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我的意义是什么？”
老者听到了孙科向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微微地笑，心里也觉得孙科迟早会问自己这件事情。
没有问“我对于这场战争的意义”，而是口出不凡提问“我的意义”，可谓是眼光长远。
虽然这问话听起来显得有些自我意识过剩，但是又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无论如何总得弄清楚，就算一时逃避，也终究会有面对它的时候。
虽然就算孙科不问，只要时候时候他自然就会知道，但是既然他已经问出口了，那么告诉他也无妨。
“在你的身上，有一些特别的地方。这不是说你有超乎常人的能力，而是说作为这个世界的居民，你因为气运而拥有了他人所不具备的特质。”
对这个孙科来说这的确是气运问题，不过对于老者来说，眼前之人的一切都是宿命。
“所以，因为你拥有的那个特质，我会要求你帮我一个忙。”
……
自己拥有他人所不具备的特质——但到底是什么特质，老人似乎不想告诉自己。
这就是吃定了自己的意思。看来是准备让自己稀里糊涂地就把身上的某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价值拱手送人。
似乎是非常重要的价值。
虽然也明白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力，如果说自己要失去些什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但终归还是觉得不甘心。
孙科决定试着挣扎一下。
“既然要我帮忙的话，那……”
孙科故意作出了因为不谙世事而有些腼腆的表情，大大的眼睛看向了老人。
“有没有什么类似于报酬的东西？”
孙科的话果然招来了老人的视线。
老者有些好笑地看着故作天真的孙科，二人就这样对视良久，之后老者忍不住摇着头轻轻笑了起来。
“报酬……吗？那好啊，好。”
老者的眼里闪过了“本该如此”的思绪。
“也对，我的确是应该给你报酬的。”
孙科心中陡然觉得惊喜，可是瞬间又觉得有些后悔，嫌自己给自己添麻烦。紧接着又听到老人说：
“报酬我肯定会给你，不过到底能拿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只要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报酬在哪。”
说过此话，老者便沉默无言，开始观察身前的现场版神魔大战。
谈话似乎已经到处结束了。
沉默良久，孙科突然想到什么，于是不管不顾地再次向老者提问。
“这场战争，只有进入了暗夜的人可以看到吗？”
“也不是，只要符合条件的人，其实都可以看到。”
老者心平气和地回答了孙科的问题。
……
漫天的火焰开始流转了，天地的两个大光圈在这一刻陡然大方光明，天空中的巨脸像是抬起头一样，眉目间有了运筹帷幄的笑意。
站在不同方位的魔神，其中一位是带了盔甲的骷髅，骑着的战马威风凛凛，然而二者俱都保持着静默。一缕火焰从它光洁的颔骨下滑过，这好像是唤醒了它，它的双目亮起金色的光焰，抬起头看向了天空，同时战马也摇了摇头，开始无声地嘶鸣。
所有的骷髅兵都震奋了，“咔咔”地用没有血肉的身体发出狂呼。
裹着声音的飞布们也开始欢腾，旋转着，翻飞着，就如同在某一场伟大的仪式中跳舞，一上一下。同时，一张无比巨大的布开始飞速地旋转，“呼呼”的风声被它卷起，震撼寰宇的尖锐嘶鸣从它的身体响彻了空间。
一尊体型颇为胖硕的魔神散发着威压，不动如山，就好像镇守着天地。
蓝色以及红色的光辉纷纷洒洒点亮了世界，落在地上汇聚成河，红的就如同火焰在燃烧，蓝的就好像江河在沸腾，然后红蓝的洪流汇聚在了一起，陡然冲天而起，化作了水火与绿叶交参的巨树。
血婴们发出“唧唧”的声音，胖乎乎的手脚蜷缩起来，像是在恬睡，又像是在祷告，它们安闲的面容，就仿佛实在接受等待了千万年的荣光。
“死！！！！”
一道血光从光圈中射出，带着滔天的战意，一往无前冲向天空中的巨脸，同时一道摧人魂魄的啼哭声贯穿了世界。
天空中的巨脸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急切地张开嘴想要做些什么，可是血光已经冲到了它的面前。
那是一位未着衣物的女子，满身的赤红，带着血光穿过了天空中的巨面，并且余威不减地撞进了天空的光圈。
骷髅魔神眼中的火光变得暗淡了一些，就好像是在眯眼；胖硕的魔神身躯微微前倾，像是在表示尊敬。
血婴振奋起来，对天空军的攻势越来越猛，同时一种兴奋和悲伤的氛围洋溢在它们的周围。
撞向了天空的女子没有再出现，可是不久后，血光就在天空中绽放，然后把一切都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