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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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鸠摩智深深叹息,他的目光透过岁月的尘埃,似乎又看到了当年与那位老爷在川边相逢的场景。两人曾并肩论武,彼此间的钦佩与尊重如同江河般滔滔不绝,最终凝结成深厚的友谊。然而,世事难料,天意弄人。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小僧曾与你家老爷并驾齐驱,共谋武道。但如今,我这庸碌之辈,却仍在这尘世中苟延残喘,而你家老爷却已驾鹤西去,抵达了那遥远的西方极乐世界。”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我远从吐蕃而来,穿越千山万水,只为心中那份故友之情。我要到他墓前,向他献上我最深的敬意,无论是否有人还礼,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转向一旁的“管家”,声音中充满了恳切:“烦请管家引路,带我前往你家老爷的安息之地。”

孙三那双深沉的眸子紧紧蹙起,眉头之间仿佛凝聚了千重忧虑,他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为难:“这个……唉,此事……这其中的曲折,实在难以启齿。”

鸠摩智那双眼如深潭般的眼睛微眯,似是看穿了孙三内心的挣扎,他淡淡地笑了,声音温和却坚定:“孙管家若有难处,不妨直言,我或许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孙三听后,深深地看了鸠摩智一眼,恭敬地开口道:“大师父,您与我家老爷生前乃是情深义重的至交,必然深知老爷的脾性。我家老爷生平最怕的便是有人登门造访。他常说,踏入这府邸之人,非是前来寻衅滋事,便是怀揣着拜师学艺的企望,更有那心怀不轨之徒,妄图趁火打劫,打抽丰讨些不义之财。至于那些和尚尼姑之流,更是令他忧心忡忡,他们中往往隐藏着难以窥测的心思……”

孙三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冒犯了眼前的鸠摩智大师,他心中一惊,忙不迭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脸上满是惶恐与歉意,“啊哟,小人口无遮拦,大师父请勿见怪,我这粗人说话不知轻重,实在是……”

这副姿态,简直是少女的灵动翻版,她瞪圆了眼眸,那乌黑的眸子如同晶莹的宝石,在眼眶中滴溜溜地转动,仿佛能洞察人心。然而,只是一瞬间,那目光便如同晨露般悄然垂下,深藏在了眼睑之后。胡枫一直留心观察,此刻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愉悦:“这阿朱,真是个调皮的小丫头,她的嘴皮子,可真是厉害得紧。”

他斜眼望去,只见阿碧的唇角边,悄然绽放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仿佛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鸠摩智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望向远方,感叹着:“这世间,阴险狡诈者如过江之鲫,而真正能坚守诚信的,却如凤毛麟角。慕容先生选择不与那些俗人结交,实乃明智之举。”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沧桑和无奈,仿佛在诉说着人生的无常与世事的险恶。

孙三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道:“大师所言极是。我家老爷在临终之际,留下了一句遗言,他吩咐道:‘若是有那些前来祭拜扫墓之人,一律婉拒。他说,这些秃驴啊,大多心怀叵测,定是觊觎我的墓葬。’哎,师父,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家老爷口中的那些秃驴,并非特指您。”

胡枫心中不禁暗笑,轻声道:“阿朱当着和尚骂贼秃,真乃‘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啊。这话说得,当真是恰到好处。”他又在心中赞叹:“鸠摩智此人,果然是大有可为,能如此沉得住气,确实是非同一般。”

鸠摩智缓缓道:“你家主人的这几句遗言,确实深具智慧。他生前威震四海,结下的仇敌如蚁附膻。那些仇敌在世时无法向他复仇,如今他驾鹤西去,难保不会有人想要对他的遗体不利,这点确实需要防备。”

孙三听后,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朗声道:“要动我家老爷的遗体?哈哈,那简直是‘老猫遇见咸鱼’了。”

鸠摩智眉头微皱,不解其意,问道:“何为‘老猫遇见咸鱼’?”

孙三轻笑一声,解释道:“这便是咱们这里的俚语,说的是‘嗅鲞啊嗅鲞’,换作大白话便是‘休想啊休想’!想要动我家老爷的遗体,简直是痴心妄想。”

鸠摩智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思绪:“哦,我明了。我与慕容先生情谊深厚,此次前来,不过是在他墓前表达一番敬意,并无他图,管家无需多虑。”

孙三闻言,面露为难之色,他轻叹一声,恭敬道:“鸠摩智大师,此事确实难以擅作主张。老爷临终前有过遗命,若是违背了,待公子爷归家问起,小人这双腿恐怕就保不住了。您看这样可好,我这便去请老太太拿个主意,再来向您禀报?”

鸠摩智眉头微挑,不解地问道:“老太太?敢问是哪位老太太?”

孙三轻声细语,娓娓道来:“慕容老太太,她乃我家老爷的叔母,是慕容府中的辈分最高的存在。每当老爷的挚友们光临,无一不是恭敬地向她磕头行礼,以表敬意。如今公子不在府中,所有的事务,都需得向老太太请示,以求她老人家指点迷津。”

鸠摩智一听,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波澜。原来,这慕容府中,竟还有慕容博的长辈在世。他心中盘算,或许老太太会念及侄儿慕容博的遗愿,对自己有所怜悯,从而答应自己的请求。这份期待,如同初升的朝阳,照亮了他心中的一角。

他连忙整了整衣衫,语气恭敬地说道:“如此甚好,孙三兄,烦请你向老太太禀告,就说吐蕃国使者鸠摩智,特地前来向老夫人请安,愿老夫人福寿安康。”

孙三谦卑地摆了摆手,微笑着说:“大师父您太过客气了,我们何德何能,怎敢承受您如此厚重的礼遇?”他一边说着,一边步履轻盈地走进了内堂。

胡枫在旁暗暗思忖:“这阿朱,当真是聪明绝顶,狡黠如狐。”

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随后,一阵清脆的佩环声打破了沉默。伴随着那悦耳的玎铛声,内堂里走出了一位老夫人。她还未完全现身,那淡淡的幽香便已飘然而至,萦绕在空气中。胡枫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次,她竟又化身为了一位老夫人。”

她身着古铜色的缎子袄裙,手腕上佩戴着玉镯,头上珠翠满缀,整个人打扮得雍容华贵,尽显贵妇人的风范。然而,她脸上的皱纹却如岁月的痕迹般深刻,那双眼睛也似乎被岁月侵蚀,变得迷迷蒙蒙,仿佛已无法看清这世间的繁华。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让人不敢小觑。

胡枫在暗处心中暗暗喝彩,赞叹道:“这小妮子,真乃易于之辈。无论扮演何角,皆能入木三分,形似神似。而更令人钦佩的,是她仅仅片刻之间,便能完成如此精致的装扮,那手脚之麻利,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得向她学习学习,易容之术将来有大用。”

那位老夫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向大堂,她颤巍巍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中回荡:“阿碧,是不是你家老爷的朋友到了?为何不来向我行礼磕头?”她的头在人群中左右转动,似乎双眼已经昏花,看不清这堂中的一切。

阿碧的眼神焦急地闪烁着,她快速地朝鸠摩智打着手势,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秋夜的微风般细语:“大师,速速叩首,你一旦行此大礼,太夫人定会心生欢喜,届时无论何事,她都会应允。”

老夫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侧过头,手掌轻轻张开,仿佛想要捕捉住那些细微的声音,她大声地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丝好奇与期待:“小丫头,你在嘀咕些什么?那位大师是否已经行了叩首之礼?”

鸠摩智微微颔首,声音平和而庄重:“老夫人,安好。小僧在此,向您献上最诚挚的敬意。”他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一躬,然而这并非普通的行礼。随着他双手的发力,脚下的砖石仿佛有了生命,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咚咚”声,就如同是古时的和尚在虔诚磕头一般,那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他的内力之深厚。

崔百泉与过彦之互相对望,眼中均闪过一丝震惊。他们的心中,如同被一块巨石重重击中,激起了层层波澜。这和尚的内力,竟已到了如此地步,恐怕,在他们二人联手之下,也难以在他的手中走过一招。这鸠摩智,果然名不虚传,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老夫人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她轻声细语道:“甚好,甚好!如今这世道,狡诈之徒如过江之鲫,而诚实之人却如凤毛麟角。即便是简单的磕头之礼,也有那些心怀叵测之辈,假装虔诚,明明未曾低下头颅,却要在地下制造声响,妄图欺瞒我这年迈的双眼。而你,这年幼的娃娃,却表现得如此纯真与乖巧,磕头之声,声声入耳,皆是真心实意。”

胡枫此刻竟也未能抵挡住内心的笑意,微微张口,发出了一声轻快的“嘿”,夫人她缓缓转动着那双经年累月的眼眸,轻轻瞥向发出声响的方向,调侃道:“阿碧,莫非是哪位宾客在此处不慎放了个小小的屁?”说罢,她轻启玉手,优雅地在鼻端轻轻扇动,仿佛在驱散那莫须有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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