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莫欺老身年高,”唐姥姥吞下蟾蜕率先冲了出去。
“好家伙,暴力老太太啊…”唐浩心里吐槽一句,脚下却没闲着,身法一动跟了上去。
烈日将青铜地砖灼得泛白,四十九名异国武士踏着扭曲的热浪涌入山门。吐蕃力士的牦牛皮甲蒸腾腥膻,西夏弯刀折射刺目寒光,高丽箭手翎羽箭尾绑着东瀛火药筒。唐浩深紫锦袍的金线火焰纹在骄阳下如熔岩流淌,负手立于蟠龙石柱顶端,冷眼睥睨脚下杂色兵刃的寒芒。
“天意难违!”
鬼面盟主赤裸上身的恶鬼刺青随肌肉虬结蠕动,踩着三名东瀛锁镰手的肩甲跃至殿前。九环锡杖重击千斤铜炉,香灰炸裂成密宗梵文,却见唐姥姥乌木杖尖一挑,碧玉蟾蜍张口吞尽飞灰,蟾腹鼓动间喷出团灼热气浪。
吐蕃力士抡转经筒砸来,十二枚铜铃裹挟风雷之声。梧凤身形未动,袍袖翻卷如云,雷神疾步法激得热浪凝成漩涡,铜铃尚未近身便熔作金水滴落。两名高丽武士的玄铁链枷横扫而至,却被唐姥姥杖头碧蟾咬住锁链,老门主拧腰振臂,竟将二人连人带枷甩出十丈,撞碎“唐门千秋“石匾。
“天意?”唐浩冷笑如金铁交鸣,天山折梅手扣住东瀛忍者的锁镰链,臂膀一震,五名忍者如断线风筝砸进吐蕃阵中。纯阳真气透体爆发,三柄西夏弯刀应声碎裂,残片钉入青砖拼出「可笑」二字:“你的天意与我何干!?”
盟主锡杖突分九截,金环化作吐蕃降魔杵、高丽月牙斧、东瀛十文字枪。唐浩踏炎阳而起,魔莲六绝「金刚离解」轰碎七件异兵,熔铁如赤雨纷落。二指如剑点中其胸前修罗刺青的一目:“你要信这种东西本庄主管不着,但不要扣在我的头上!”
唐姥姥的乌木杖恰穿透热浪,杖法陡变年轻时的「碧蟾吞海」,三重气劲似怒涛叠涌。盟主格挡的锡杖残柄竟被震成齑粉,踉跄暴退间面具崩裂,露出其火燎毁尽的狰狞面孔,唐姥姥收杖而立:“老身的杖专治装神弄鬼!”
剩下还活着的天意盟众忽如潮水退去,抬着血染半身的首领遁入蒸腾热浪。梧凤踏碎满地残兵,靴底粘着半片高丽铜符,铭文刀刻斧凿:“猛虎噬兔时,苍鹰啄虎日。”
“好个环环相扣。”唐姥姥杖头碧蟾突然吐出缕黑烟,在地面凝出西域火龙油的焦痕,“这些蛮子的火药里掺了吐蕃密宗的黑煞砂。“她抬杖指向山门外凌乱的马蹄印,“来人!跟上去!”
梧凤振袖扫落衣襟熔铁,眸中映着烈日如炬:“且慢,前辈,这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回去找冠峰兄再一起说吧。”
“唔,”唐姥姥点了点头,转头对尚未离去的弟子说:“只需跟踪,切勿动手,去吧。”
……
“呼…”唐门客房内,唐浩长舒一口气,趁着闲来无事他调息了一番,“唐大哥,擦把脸吧,”西柳适时递来一块热巾,“西柳怎么不好好歇息?”唐浩接过温度刚好的棉巾擦起脸来。
“一切难事都被唐大庄主办了,托你的福我没费什么劲呢,”唐门之变尘埃落定,现在西柳的情绪也安定下来,换回女儿家装束的她一转身又坐到了唐浩腿上,:“唐大哥,谢谢你。”
“哈哈哈,这话说的,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字。”唐浩把棉巾一扔,一头埋进了西柳身前…
第二天一早,一个弟子在唐浩的门外敲门:“庄主,姥姥吩咐我等为您送饭来了!”
“哦,请进来吧,”刚刚洗漱完毕的唐浩在西柳的帮助下又换上了一身绣着水墨竹纹的素袍,“嗯,颇有些书生气呢,”唐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趣道。
“那也是个风流书生,”唐西柳一声娇斥,想起昨晚的事,她又脸红起来。
“唉…”唐浩看着她的样子却暗自苦笑,“其实我什么都没干成呐…”毕竟游戏机制有限制,昨晚他又宕机了。
“庄主,西柳姐姐,请用,”其他人一边听着两人打情骂俏一边强忍所有情绪,:“另外,姥姥吩咐正午摆宴请众贵客临席,届时我等会再来为庄主引路。”说罢,也不等唐浩回应赶忙退了出去然后用托盘捂着脸嘻嘻哈哈互相推搡着离去了。
唐门主堡虽然一天之内连遭两次袭击,但毕竟整个门派人丁兴旺势力庞大,昨日死伤弟子于整个蜀中唐门而言顶多算伤了些皮毛,仅过了一天又恢复如常了。
“今日,冠峰老兄该接过门主之位了,”唐浩喝着粥夹起一块萝卜泡菜扔到嘴里,:“嘶…川蜀的泡菜还真辣呢。”
青铜地砖被烈日灼出细密裂纹,梧凤一袭素白锦缎长袍立于檐下,衣摆墨竹纹随热浪翻涌似活物。唐逸飞父女被玄铁锁链缚于殿前石狮,唐小柔虽哑穴被封,仍以额叩地,撞得青砖染血,眼中怨毒如淬毒的峨眉刺。
一袭华衣的唐姥姥乌木杖挑起九尺孔雀锦,锦上金线绣着的三百六十种毒经符文在日光下流转如星河。唐冠峰踏着锦缎走至殿中,右肩垂落的玄色大氅上,七十二枚淬毒暗器随着步伐铮鸣似铁马金戈。
“老身这根碧蟾杖,今日便传给第三十九代门主。“唐姥姥话音未落,杖头碧玉蟾蜍突然吐出七色毒雾,在大殿穹顶凝成历代门主名讳,直到最后一道赫然显出“唐冠峰“三字。
唐如烟突然出列跪地,双手捧出三卷染血的左房密档:“幻隐堂查获唐逸飞父女与天龙教往来密信七十三封,暗桩名册九卷,昨日寒螭厅血战,属下率众毁去左房暗室十八间,诛叛徒二十九人——请门主治我失察之罪!“
唐冰冰银甲铿锵上前,剑鞘挑开密卷蜡封:“司刑堂查验,幻隐堂所诛叛徒中,有七人系天意盟暗探。“她忽然转身对众宾客拱手,“青城派宝清道长可证,上月贵派突遭变故的真凶就在此名册中!“为了宝清道长的面子,唐冰冰隐去了部分事实。
唐冠峰指尖轻叩寒星翎,一枚孔雀翎钉入唐如烟面前青砖:“失察之罪,以三年俸禄抵偿。”第二枚翎羽穿透密卷钉在梁柱,“诛逆之功,赐《幻形要略》残本三卷。”第三枚翎尖挑起她腰间幻隐堂令牌,“——此令加刻三道玄纹,见令如见本座亲临!”
春风卷起残雪掠过唐如烟湿润的眼角,她重重叩首时,腰间新刻玄纹的令牌与唐冠峰大氅上的暗器共鸣如磬。
“司刑堂第七代弟子唐冰冰,接印!“唐冠峰杖头尖点地,如今任免一事皆由他这位新门主来执行了。
唐冰冰身着亮银甲当即跪下接过司刑堂堂主私印和象征身份的令牌,依旧冷若冰霜的那张脸回头看向带着枷锁的唐逸飞父女,忽地一把扯下左臂的臂甲,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鲜红,“这是唐万刃留下的,如今,我要将它转送给你们。”唐冰冰的语气透着无比的寒意。
不想此时唐小柔却突然暴起,发间银簪射向这位新任司刑堂堂主,却被早有防备的唐冰冰以凄凛指轻松接下,随后唐冰冰剑鞘一横,生生压碎其肩胛骨:“冥顽不灵,加罚三根透骨钉!“
“机火堂主唐赤炎,掌雷火连弩。“
“佰工堂主唐墨轩,司机关密匣。“
“残毒堂主唐青崖,承百家毒术。“
唐冠峰每一声敕令落下,殿外便炸开一枚孔雀翎毒烟。
“至于左右二房新任主事,将在一个月内选定,届时再通告全门!”左右两房乃协助门主管理偌大唐门的重要组成,可经此一役均元气大伤,如果光是右房倒还好说,唐莹玉多年来也历练够了可以暂代主事之位以便日后正式升任,唯独左房却叫人头疼,由原副主事唐潇冥接任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人跟唐逸飞的瓜葛有多深还得细细查探后再做定夺。
随后,唐姥姥再次起身向前,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上的金蟾口中喷出七色烟瘴凝成唐门祖训:“凡我唐氏女,外嫁者须赘婿入门——西柳丫头,你可想清楚了?”
唐西柳紫纱裙裾忽如蝶翼展开,:“弟子不敢忘祖训。”随后解下腰间软剑“妖月”,剑柄镶嵌的青鸾佩在春光下流转碧色。她指尖轻弹剑格机关,那枚象征着唐门宗族子弟身份的玉佩“咔嗒“脱出,稳稳落入唐姥姥掌中。“西柳愿入《离枝谱》,此生不负唐姓,不辱门楣。”
唐姥姥偏头示意亲随婢女翻开《离枝谱》,历代离枝弟子的名录跃然纸上,:“唐昭烈三十六年,唐月心嫁岭南宋府,除籍;唐天佑五年,唐雪柔随大理段氏...”老门主浑浊眼瞳忽如利刃刺向梧凤:“凤仪山庄若负我唐门离枝女...”
“姥姥勿忧,若她受半分委屈——”唐浩素袍无风自摆,右手拇指划破食指指尖,身形一动来到西柳面前以血在其眉心点出一抹凤纹花钿,“本庄主自裁以谢罪!”
“青鸾佩归宗,《离枝谱》添名——”老门主提笔蘸墨,在玉册上挥毫如剑,但嘴上却如暖流:“宋元符三十一年,唐西柳携良缘离枝,从此江湖路远,惟愿琴瑟和鸣!”字迹未干,柳飘飘已笑着掷来一柄缠金丝的油纸伞:“别晒黑了,西柳可是素来最爱美的呢。”虽然之前分属不同阵营,但唐西柳的习惯柳飘飘却也了如指掌。
唐冰冰忽然上前半步,银甲折射的冷光被春风柔化。她将一枚冰丝孔雀翎系上“妖月“剑穗:“按门规,离枝女可携冰蚕丝出山——此丝遇毒则鸣,算司刑堂贺礼。”
「乙未年二月初三,幻隐堂弟子唐西柳入《离枝谱》,青鸾佩碎,自此永绝唐门荫庇。」宗族长老宣罢,运劲一握,那枚象征唐西柳身份的玉佩登时碎成七瓣。
见此情形,唐西柳忽觉得鼻子一酸两行清泪落下,抬头望向那宗祠飞檐上残缺的玄蜂雕饰——那是她十岁时亲手补过的瓦当。
“至此,开宴!”唐冠峰以全新的身份宣布继任大典结束,唐门正式宴请四方来宾。
当晚唐浩独自一人回到房中,因西柳“死而复生”,原本那些幻隐堂的姐妹们欣喜不已,拉着她去说女儿家的悄悄话去了,所以没有跟着他一起回来。
“总觉得有些不对,”唐浩静下心来回顾这两天发生的事,“迦楼罗是死透了,但那个被唐冠峰打跑的乾达婆为什么没再出现呢。”按唐浩的理解,这次天龙教借着唐逸飞的事大举进攻唐门,应该不至于这么草草了事,更何况不知道又从哪冒出来个“天意盟”,这群佣兵背后指使人又是谁,“看来此次唐门之行,还得再留个几天看看。”唐浩指尖摩挲着杯沿。
“唐大哥,”过了一会儿西柳回来了,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她那张俏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来,喝杯茶醒醒酒,”春寒料峭晚间的寒风携来一股凉意,唐浩扯过一件大氅披在了西柳身上。
“你有心事?”唐西柳一眼看出唐浩表情有异,“的确,你说…”唐浩把刚才自己所虑和盘托出。
“唔,确实如此,”唐西柳点点头,“明日得提醒一下门主。”说罢,宽衣解带倒向了床头,“西柳今日醉了,大哥…”话没说完,嘴角还带着笑意的她便沉沉睡去。
“这应该就可以了,”唐浩挥笔疾书一张字条用茶壶压在了桌上,今晚他决定亲自去周围打探一下情况,免得西柳醒来看不到自己心生疑惑,便留下了书信。
“诶?没事呀,”从成都城的传送门回到山庄,看到一切寂静如常,除了荆魁房内还亮着烛光映出他夜读的身影之外,庄内一片祥和安宁。
“还以为那老家伙又使声东击西的诡计呢,”唐浩没现身,转头回了传送大厅再次传回成都城,等他回到唐门客房内的时候看见西柳还在安睡,但原本压着的纸条上却多了一行字,“记得吃完早些歇息。”抬眼一看,原本只放着茶具的桌上已备下了一盘唐浩爱吃的糕点。
几天后,唐家堡大门外忽起马蹄踏雪声,两匹枣红马额间皆系着唐门特制的驱毒香囊。唐西柳翻身上马时,腰间“妖月“剑穗的冰蚕丝在风中脆响如铃。因为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唐浩便决定告辞众人携西柳回庄了。
目送二人离开的唐姥姥忽然掷出几枚铜钱,半空中铜钱炸开喷出七色烟瘴在空中显出喜鹊绕梅图:“老身年轻时也曾想仗剑天涯...”在众人啧啧称奇中难得露出顽童般的笑,“...可惜,可惜…”
众人哄笑间,中途回转过来的唐浩袖中忽飞出一卷婚书,正落在唐冠峰身前:“待我山庄事毕,”他足尖一点掠上马背,“——还请唐门主大驾亲临喜宴!”
马蹄声远,宗祠梁下青鸾铃忽然自鸣三声。唐暖暖踮脚抬头细看,铜铃内嵌的唐门毒针机关已被替换成一对嬉戏的玉雕喜鹊——分明是新任佰工堂主唐墨轩的手笔。
“门主,这...”唐如烟小声问。
“由他们闹去。”唐冠峰孔雀翎大氅扫过满地碎光,“如今,唐门的家事该桩桩件件的慢慢处理了,”等他回到书房,那里案头上司刑堂新递来的案卷上赫然写着唐默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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