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网

换源:

  “史捕头,秦夫人就劳你看护一晚了,”时间临近黄昏,安排秦夫人休息后,唐浩跟史毅商议之后的安排,“这个好说,庄主回城里暗访,切记小心为上!”史毅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晓得,明日午时我们还在这里见,”唐浩点了点头,由于秦夫人身上的那个隐毒自己无法解决,唐浩决定回庄一次与西柳和雪青商量一下,临出发前他还特地带上了一截沾着早已发黑血迹的绷带,这正是为秦夫人疗伤换药时留下的。

“师父!?”在药庐照顾清儿的雪青一抬头看到唐浩出现在眼前,“唔,我有事要拜托你们。”唐浩也没解释为何自己又回到了庄里,毕竟这些NPC人物无论跟自己关系亲近与否都不会在意为什么他可以短时间内来往于各地。

“唐大哥,”西柳正端着餐盘进来,由于清儿伤势沉重暂时没法自由行动,所以她的起居饮食都在药庐内解决了。

“你们看看这个,”唐浩拿出那截染血绷带递到了雪青手里,“清儿醒着呢?”进屋后唐浩看到清儿正用一种满怀期待又无比紧张的眼神看着自己,“秦夫人我已救下了,目前她正安顿在西禅寺由史捕头保护,”唐浩也不卖关子马上向眼前这个小姑娘道出实情。

“多…多谢庄主,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听闻母亲尚在人世,清儿紧张的情绪瞬间放松了不少。

“福州的其他人…还好吗…”跟随清儿母女在闽地逗留多时,雪青凭借自己活泼开朗的性格早已跟义军中的许多人混熟,看到唐浩回来了,她略带迟疑地问,自逃来山庄求援开始,她和清儿两人光是面对围追堵截就力有不逮更别说去想其它义军兄弟的事了。

“金丰镖局还在治丧…”唐浩一字一句地讲述着自己所知道的事,“义军…义军暂时驻扎在镖局休整,万字营折损过半,目前由孙大师暂代统领…”孙大师本名孙同和,福州土生土长的豪杰,原先是陆家父子的得力助手,秦夫人被推举为统领后,他依旧尽心尽力辅佐着这位巾帼女侠。

“史毅史捕头因着知府有通倭嫌疑也被暂时停职,目前住在西禅寺为陆总镖头父子还有其他亡故兄弟祈福,我救出秦夫人后,也把她暂时安置在了那里。”

“好…好…”听完唐浩的话,雪青和清儿两人都垂下了头,“那倭患…?”西柳将饭食为清儿准备好之后,转头看向唐浩。

“据说恰逢靖王奉旨南巡浙闽,在这位王爷的指挥下福州官军顺利击退倭寇侵犯,目前他正暂摄福州府上下军政以待朝廷派人去接手。”唐浩简明扼要地说。

“还好,至少无辜百姓目前无碍,”清儿点了点头,她从小跟着秦夫人在福州一带行侠仗义剿匪抗倭,对当地颇有感情,听闻倭患已除母亲又尚在人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看看这个,”时间紧迫,唐浩也顾不得再寒暄,将带血绷带拿到西柳和雪青面前,“这是为秦夫人疗伤时换下的,她身上的皮肉伤不知为何愈合地极快,我以内力探她脉息时总觉得行气有些滞涩,你们先看看这个。”唐浩希望这两名毒理知识比自己高出不知道多少的家人能为自己解惑。

“清儿莫慌,你娘日常起居无碍,”唐浩临离开前还不忘补一句以宽清儿的心,“伤是重些,但比起你来却是好多了,我从关押她的地方把她救回西禅寺的时候,她可是自己一步步走回去的。”

“……”听到这些,原本眉头紧锁的清儿感激地点了点头。

“西柳,我去见见大哥,你们尽快查验下这到底是什么毒,”萧大哥夫妇和荆魁也该回来了,唐浩准备先去跟他们互通下情报。

目送唐浩离开之后,西柳将染血的绷带浸入桐油,布面立即浮出细密的银鳞状结晶:“这是用蜀中阴脉铁矿炼制的‘锁心砂’,需以青城山巅的寒泉淬火九次...”她用银针挑起一粒结晶对着烛火,“但表层裹着南诏黑蝶翅粉,遇热会...”

话音未落,结晶突然爆开成靛蓝烟雾,雪青甩出袖中鲛绡兜住毒雾,布料瞬间硬化如铁:“错了!黑蝶翅粉混寒泉会凝结成块,这分明是掺了西域火岩蜥的毒腺!”她割开蜥蜴干尸的腹部,淡金色毒液滴入烟雾,竟发出琴弦崩断般的锐响。

“火岩蜥毒需混着龟兹葡萄酒发酵...”唐西柳翻开药庐内存放着的毒经,指尖划过三行对应记载:“可南诏虫粉遇葡萄酒会...”

雪青突然将毒雾凝成的硬块砸向铁砧,碎片中滚出几粒海盐结晶:“看这棱角!是官盐船压舱石磨制的,但...”她用孔雀胆浸泡碎片,本该发黑的盐粒却泛出摩睺罗迦藤的靛青汁液。

“七步炼毒法。”唐西柳用木夹扣住一块碎片:“先以蜀中铁砂为基,南诏虫粉为引,这本该在第三炼时爆鼎...”

“除非用星宿海的冰火交替术!”雪青突然将碎片投入炭火又急速浸入一旁原本用来为清儿镇痛而准备的冰桶内,裂纹中渗出吐蕃密宗的金漆符纹,“但吐蕃人从不用南诏...”

话音戛然而止——金漆符纹遇空气竟蜕变成闽南渔民补网用的黄麻丝线。

唐西柳连忙翻阅起另一本《毒典》,直到记载南诏蛊术图的那一页:“按这‘百毒相冲表’,蜀中铁砂遇星宿寒晶该...”

“可我们刚试过根本不相容!”雪青踹翻冰鉴,指着满地狼藉:“除非下毒者找到第四种媒介,能同时贯通...”

两人突然沉默——青砖上凝结的毒液正缓缓爬出三道轨迹:一道如蜀中剑痕,一道似西域驼印,最后一道竟是南诏藤甲纹。

“三十七种材料,九道相冲的炼制工序。”唐西柳突然撕碎毒经残页,“就像把五毒教的万毒鼎、我唐门的淬毒台、星宿海的化功池同时砸碎再胡乱拼接。”

雪青的毒蛛在碎片间爬行,突然抽搐着爆体而亡,她盯着蛛尸流淌出的三色毒血无奈说道:“就是此刻那丁老怪在此收齐了所有材料,也炼不出这等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玩意儿。”

听了两人的对话,清儿再想到这毒是种在自己娘亲身上的,忽然心有所念,随后握刀的手“铮”地一声抽出唐浩送她的其中一柄佩刀,以刀刃割破掌心,鲜血滴入毒液残渣的刹那,地面突然浮出箜篌琴弦的纹样,形成了第四道凝结的毒液。

“嘶……”看到这一幕,西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母女血脉相连,清儿妹妹的血在这残毒之下都…”剩下的话,她实在不敢说下去,专为某人配置的蛊毒,若是加入此人精血则会使毒力效果成倍增加,即便有解也大概率要去掉中蛊人的半条命,清儿只是秦夫人的女儿,她的鲜血在这丁点毒力的催化下就如此反应巨大,真难想象万一毒发秦夫人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西柳姐姐,有解吗!?我娘这毒!”清儿再不懂用毒,也看得出来眼前两人的脸色有多难看,“清儿姐姐,总有办法的…”雪青对解毒之法毫无头绪,只能苍白无力地安慰着好姐妹。

“大哥,大嫂!”时间紧迫,唐浩直接来到萧大哥夫妇的卧房前,“兄弟?你回来了?”屋内萧大哥浑厚的声音传来,“唐大哥快进屋吧,”霜绯本就在烹茶,唐浩的到来她连再出门去准备茶点的事都省了。

“大哥,杭州漕帮分舵的情况如何?”唐浩接过霜绯递来的茶碗,“外松内紧,”萧大哥言简意赅,“南下的货船中都有暗格,里面存放着行军伤药和甲胄。”霜绯补充道。

“……”一阵沉默过后,“看来目的地又是福州府了,”唐浩脑子一转,“日前秦夫人已被救出,但闽地武林却陷入了危局,我今晚就得赶回去与当地武林同道商议此事,大哥大嫂,庄内和杭州城拜托你们了,另外大哥还需修书一封交给荆魁让他派人送去大理三弟那。”

“兄弟万事小心,家里包在大哥身上,”萧大哥一口答应下来,“只是那慕容贼子不知藏到了哪里,可恨!”

“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到时候格杀勿论!”唐浩冲着夫妇二人一抱拳,起身离开又朝着药庐而去。

唐浩踏入药庐时,“如何?”他问起两人对那怪毒研究的进展,唐西柳正用银针挑起一片泛着靛青色的血痂,那片绷带还平铺在青玉案上,蛛网状的毒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却未有异动。

“我与雪青试遍唐门和星宿海的解法,始终拆不开这三股毒脉。”唐西柳将银针收入檀木匣,“为今之计,或许只能请蓝门主出手相助了,”西柳来到案前磨墨似是准备写些什么。

雪青倚在窗边剥着莲子,清儿的伤还需清热,只见她指尖一弹,莲子精准落入清儿手边的药碗,“蓝门主?”唐门之战雪青并没有参与,自然不知道蓝门主指的是谁。

唐西柳展开素笺,笔墨晕开清浅药香:“蓝璇,南疆万毒门的门主,之前我与唐大哥在唐门新任门主接任的大会上与她有些交情,这奇毒或许当今天下除了下蛊之人唯有她能解了,”她笔锋稳健,仅写道:“闽地现奇毒,三脉相冲,伏请冠峰门主邀蓝璇门主前往福州西禅寺援手。”

“对,正好也让冠峰兄他们了解下这奇怪的东西,”唐浩点头称是。

清儿没有吃雪青给的莲子而是依旧紧握着刀鞘,忽然轻声开口:“南疆去福州路途遥遥...”

“走官道换快马,五日可至。“唐浩将密信收入自己的袖子里,“西禅寺清静,适合秦夫人将养。”说罢,他来到清儿身旁,单掌搭在了其身后,随后将纯阳真气缓缓注入其体内,“放心,你母亲撑得住。”一股暖流袭来,清儿瞬间觉得浑身舒泰,“多…多谢庄主了。”

雪青忽然从袖中摸出个瓷瓶:“这‘宁神散’虽不能解毒,但可助用药者安眠。”她将药瓶塞进唐浩掌心,“师父,可要看护好秦姨娘呀,”雪青与清儿怎么说都算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更何况还与秦夫人相处了数月,她的关心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唐西柳此时已将写好的信笺递到了唐浩手里,“唐大哥,虽说目前秦夫人并没有毒发的迹象,但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胡乱用药恐怕会激得那蛊毒发作,你需得尽快赶回西禅寺以生死符寒劲封其经脉,以免毒劲乱窜。”

听到“生死符”,雪青想起此刻正每日遭受其折磨的丁老怪还被锁在少林寺地牢内,“西柳姐姐,这…怕是不妥吧,”

“无妨,我自有分寸,”唐浩给了雪青一个肯定的眼神,对于生死符的掌控,在如今天山童姥已故的情况下,天下间没有人再比唐浩更强了,哪怕那位结义三弟新任灵鹫宫主人叶玄也不行。

“你们在庄内好好的,我走了,”事关重大唐浩也不多言,与几人道别后便闪身来到了书房。

“先送信,”看着手上的素笺,唐浩决定亲自前往蜀中唐门,他走传送门直达成都城再去唐门可比使用山庄内的信鸽快多了。

“凤仪山庄梧凤拜会唐门,有书信请冠峰门主一阅,”转眼间“雷神疾进”尽施的唐浩已经来到了唐门主堡外围的山门外,但他并没有现身而是以内力将素笺钉入了门前地上,在看着唐门弟子拾起那封信并快速回门通报后,唐浩转身就往成都城冲去准备再用传送门回福州城。

“门主!”天色已晚,但唐门门主书房内依旧点着灯,一名侍从弟子在门外叩了叩房门。

“什么事?”正处理门中事务的唐冠峰问。

“凤仪山庄有书信送来,请门主亲启。”弟子回复。

“哦?”唐冠峰推开房门接过弟子送来的信笺,“唔,西柳的笔迹,”让弟子退下后他打开了书信,虽说西柳已主动入了《离枝谱》,但她可是唐浩的未来夫人,整个唐门高层上下都没将其看作是外人。

“夫人,”唐冠峰此时已回到卧房,“夫君今日回来的挺早啊,”平日里子时前根本见不到人的唐冠峰在亥时初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柳飘飘不禁开起了玩笑。

“劳烦夫人尽快写封信给蓝璇,唐兄弟有事相求呢,”唐冠峰无奈一笑将信笺递给夫人,“庄主还有求人的时候?”柳飘飘闻言一怔,看过信的内容之后:“知道了,我这就写信,璇儿自门主大会那日之后说半年内不会再离开去采药,想必她接到信就会动身前往福州府的。”

“嗯,就有劳夫人了,”唐冠峰在水盆边洗了把脸,便坐到了正在磨墨的柳飘飘边上。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