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矿洞附近,唐浩改变了主意,这地方仅仅就这一个入口,除了外面的守卫之外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到底如何,即便解决了门口的守卫还有不知道何时会巡逻过来的游哨,干脆大张旗鼓地杀进去,反正这些人干的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申时三刻的日头正毒,唐浩如离弦之箭撞入矿洞前阵,十八名褐衣守卫尚在擦拭刀柄,他已化作残影切入阵中——天山折梅手的擒拿劲穿透三层人墙,首当其冲者喉骨尽碎,手中钩镰枪被夺下反掷,将西侧五人钉在岩壁串成了一串。
“结鱼鳞阵!”有人嘶吼着官军暗语,余下十人圆盾交错如龟甲,盾面鎏金云纹在烈日下刺目。唐浩冷笑一声,魔莲六绝“金刚离解”骤然施展,掌风撞上盾阵竟激出古刹钟鸣。气劲透盾而过,十人虎口齐齐爆血,精铁圆盾碎作漫天铁屑,露出内层福州水师特有的“鲛鳞甲”衬里。
洞内三长两短的哨音未落,十二名弓弩手自矿道涌出。淬毒箭雨未及离弦,唐浩已使出“雷神疾进”,身形化作电光掠过十丈矿道。箭手们只觉腕间一凉,弓弦尽断的噼啪声与腕骨碎裂声竟同时炸响——天山折梅手的“梅开七度”在狭窄矿道里显出摧枯拉朽之势。
“落闸!”闽地口音的号令带着颤音,唐浩足尖挑起两柄钩镰枪掷向顶棚,精钢枪头撞上正在下落的千斤闸,火星四溅中竟将三寸铁闸卡住半尺空隙。他游龙身法展至极致,穿隙瞬间袖风扫灭三支引线燃至半截的火雷,药粉撒落处现出官造“霹雳堂”印记。
矿道豁然开阔,百盏灯笼映出溶洞改造的兵械库,三十重甲武士雁翎阵压来,斩马刀寒光如雪。唐浩仰天长啸震落洞顶钟乳石,魔莲六绝“观音破乱”挟碎石如雨,掌风过处甲胄尽裂,某个武士胸甲崩飞后,内衬软甲赫然现出大宋工部军器监的青龙火印!
“倒是舍得下本钱。”唐浩劈手夺过斩马刀旋身飞掷,刀刃破空声里五架床弩应声而碎。崩飞的弩机齿轮上,福州水师战船的浪涛纹与军器监的燕翎图腾诡异交织。
申时末的日头斜照进洞,唐浩踏着满地甲胄残片突入深处。青烟自通风口灌入,七道持剑身影结成“七星毒煞阵”围来——本该是岭南绝学,此刻却由瞳孔泛灰的药人施展。他两掌一搓凝出七枚生死符,冰符穿透毒雾钉入药人眉心,寒劲瞬间冻住经脉。
溶洞尽头铁门洞开,三十步外石台上,五口玄铁箱正被推上轨道矿车。唐浩凌空摄来箱盖,蟠龙箭簇的官造编号旁,还有几道没见过的暗纹如毒蛇盘踞。轨道延伸向黑暗处的水流声里,隐约传来金铁相击的韵律——“嘶…好像在哪听见过。”唐浩一时没想起来这个熟悉的声音。
“给我滚!”他震袖扫飞最后三名守卫,纯阳真气蒸得满地血污腾起白雾。某匹受惊滇马撞翻货箱,洒落的麻布袋上,福州府衙的朱印被蛇毒蚀去了一角。
“啧啧啧,这地方还真够深的,”唐浩踏过满地断裂的钩镰枪,正准备再往前面走,溶洞内部忽传来三通战鼓——听起来像是西军攻城时用的“破阵令”。三十名灰甲武士自深处列队而出,雁翎阵两翼展开处,九环斩马刀顿地的闷响震落洞顶积尘。
一个身披半旧明光铠,甲片上还残留着道道旧痕的人在簇拥下走了出来,他左肩兽吞护肩已崩了道裂口,露出底下暗红的旧箭创,右手扶着的斩马刀却光可鉴人:“来者何人?敢到此地撒野!?”刀柄缠着的褪色红绸随风轻晃——那是西军先锋营特有的“血帜”。
唐浩袖风扫开飘至眼前的尘埃,目光扫过武士们内衬的软甲,心想着这群人竟然是行伍打扮,“凤仪山庄,梧凤,来这里是为了要人,你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不如做个交易如何?”他足尖踏着先前已被打倒的人身上掉落的半块腰牌,牌上“静塞军”的篆字似乎被某种利器刻意刮花了。
洞顶忽坠下滴水珠,落在那个领头人的刀锋上竟凝成了冰晶,他身后武士齐退三步,雁翎阵瞬时变作“方圆阵”,盾面反光处隐约映出矿道深处的玄铁箱,另有为数不少的人正在那来来回回忙碌着。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凤仪山庄庄主啊,”那将领刀尖轻挑,斩马刀忽旋出西军冲锋时的“鹞子回旋”,那气劲直到离唐浩刚好五步的地方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不知道庄主此来要的人是谁?”
矿洞忽地死寂,唯有幽深处传来水滴滴落铁轨的声响,“秦夫人,她是否被你们擒了关在此处?”唐浩也不废话,当即说出来意。
“哈哈哈哈哈!”却不曾想对方一阵狂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为了那姓秦的啊!”忽然对方目光一凛,“来人!将那不知道好歹的女人带上来!”
湿冷的岩壁滴落水珠,在火把光影里碎成满地星点。秦夫人手中碎石铿然坠地,她维持着测绘的姿势,脖颈转向洞口的动作带着久未活动的滞涩——这是被囚以来首次有人闯入,原本秦夫人都觉得自己会被困死在这个地方。
“你…”她喉间滚出半声气音,指尖在青砖上刮出凌乱刻痕,铁链扯动间露出肩颈,本该溃烂的箭伤凝结着靛青硬痂,像是有人将闽南特产的蓝泥草汁混入金疮药。
“鄙人吕宏武,我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是庄主你的对手,”吕宏武斩马刀劈落铜锁,刀风扫灭三支火把:“人你带走。”甲胄缝隙震落几片风干的龙眼树叶,“相对的,庄主可否放过我等兄弟们一马?”话说的谦卑,同时吕宏武随时准备在对方动手前溜之大吉。
“还算识相,你们走吧,”唐浩斜眼望着这群人离去,一个箭步便来到秦夫人身边。
唐浩扶住秦夫人手肘时,她右肩突兀地后缩——这本是防御暗器的本能反应,此刻却像被火灼伤般僵硬。破碎的袖口滑落,露出小臂新旧交叠的伤痕,最新一道刀口边缘竟整齐如尺规所画。
矿洞外枯竹林,亲兵近卫擦拭着卷刃的刀:“那杀神竟真罢手…”
吕宏武突然挥刀劈断竹节,惊飞满林飞鸟:“早听说此人了得,却不曾想今日遇上了,幸亏有那姓秦的做交换,”很显然,他也是心有余悸,“虽说那女人本就是主公计划中的一环,可咱们兄弟今日也真是从鬼门关那打了个来回呢!”边军出身的吕宏武虽见惯了生死,但自从投效天龙教后便一直想方设法让自己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庄主竟擒住了此人?”放走那姓吕的,唐浩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更好奇的是之后这里会发生些什么,无论是擒住乾达婆的那个洞窟还是刚才那个废矿坑,想来是因为自己来得晚了并没有太多的线索留下来,无非就是看到了被囚禁而死的义军兄弟和一些尚处于炼制阶段的药人以及数量不多的一部分军械。
此刻唐浩扶着带伤的秦夫人来到了自己困住乾达婆的那个隐蔽兽穴,秦夫人正惊讶于唐浩抓住了天龙教的八部众之一,“顺手的事,秦夫人,你的伤势未愈似有被秘药强行催动恢复的迹象,不知道有没有后患,事急从权,在下得罪了。”毕竟男女有别,而且秦夫人其实也跟自己现实年龄差不多,唐浩打了个招呼便褪下了秦夫人那件早已破败不堪的外衣,露出了其下两条布满伤痕的手臂以及诡异结痂愈合的脊背。
“江湖救急,庄主无需挂怀,若非庄主搭救,恐怕我这辈子都难再见天日了。”秦夫人倒是豁达的很。
“只是这老毒婆,庄主准备如何处置?”秦夫人一边由着唐浩仔细查看自己的伤势一边询问对乾达婆的处理。
“绑她没用,毕竟我根本不知道天龙教目前驻扎在哪里,杀了她倒是个选择,但弃尸荒野似乎更没什么用,”唐浩看着秦夫人的伤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半刻真没法完全想明白。
“目前福州城内情形如何,”毕竟代理了一段时间的义军统帅,秦夫人所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一些,“据说朝廷派来南巡的靖王率军击退了倭寇,目前正代行知府事,原先的知府大人由于有通倭嫌疑,目前被禁足在府中等候调查,福州军政大事都暂由靖王代管了。”唐浩简明扼要地做了说明。
“那位靖王我倒是听说过,深得当今官家信任,”秦夫人低了点头,“陆…陆总镖头他们府上还在治丧,”唐浩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惋惜。
“陆总镖头父子均是无双豪杰,只可惜我们那天着了倭寇的道!”秦夫人想起当日陆非玄战死后陆总镖头红着眼眶嘶吼着杀回敌阵的情景,不禁再次落泪。
“史捕头此刻正栖身于西禅寺内,我们先去与他汇合吧,”唐浩说。
“唔,也好,我正有情况要与庄主细说,史捕头目前平安无事那自是极好的了。”秦夫人换上了唐浩递来的干净衣服,人倒是显得精神了不少。
“就把她扔在这吧,醒了之后这老毒婆自然会给自己找生路的,”唐浩解开了绑在依旧处于昏迷中的乾达婆身上的绳子。
“至于生死符嘛,就留给你做纪念了,”唐浩低头一笑,“秦夫人,我们回去吧,”荒郊野外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到相对安全的西禅寺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夫人!你受苦了!”史捕头与义军中很多人相交甚笃,之前听说秦夫人不慎被歹人擒住,他是真的担心这位声名远播的女侠也如老友陆家父子一样遭逢不测。
“幸得庄主相救,才侥幸保此残躯,”唐浩以脉息探过秦夫人奇经八脉,得出了一个不太乐观的结果,“只是身上还有隐忧,不知何时会爆发。”
“这…庄主,可有法子相救?”史捕头向唐浩投来求助的目光,“暂时不知道顽症在何处,实在没法对症下药。”唐浩摇了摇头,虽然身负五毒心法和各种南疆蛊术,可现在碰到的情况却有些棘手,唐浩正想着自己认识的人当中谁最合适来解决这个麻烦。
“现如今,夫人先暂住在这西禅寺吧,史某来保证你的安全,义军那里我会派人去通报,”史捕头说着。
“也好,秦大师的伤还未痊愈,”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患暂时无法解决,但身上的外伤却也需要细细调理。。
“郑老,那姓秦的已经放了,”福州城外某处林子里,吕宏武正在向某人汇报情况。
“唔…没想到那梧凤也来了,”姓郑的长者微微颔首,“他有瞧出什么异样吗?”
“那女人身上的外伤经秘药加持,想必能做个障眼法,”吕宏武一五一十地回答,“至于乾达婆大人种下的那个‘惑心蛊’,除非大人亲临,想必无人可解。”
“小心为上,”郑老并非江湖中人,对武林上这些门道总带着怀疑态度,“不要坏了主公的大事,听说万蛇窟也出了事,现在乾达婆找到了没有?”
“已经派人出去找了,梧凤来时是独身一人,若非将乾达婆大人囚在某处便是大人早已脱身了。”吕宏武猜测。
“再加派人手,那些个义军里安插的钉子,也该动一动了,”郑老代传上头的吩咐。
“明白,不出一月,我主便可以此地为凭尔后经营两浙了。”吕宏武的话里话外似乎透露着一个极大的阴谋。
“尔等用心办事,主公自不会亏了你们,”郑老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朝吕宏武扔了过去,“这些给兄弟们分了,近几日低调些不要再生事端,蛇窟、矿洞我自会派其他人去善后,你们趁着休整的时间去为下一步做准备吧。”
“多谢郑老,”赏钱到手,众人自是喜笑颜开,“记住,能许你荣华的只有我主,那天龙教不可信。”说罢,郑老便在两个贴身护卫的保护下离开了。
“都统,这…”吕宏武及其麾下仅剩的那几名亲兵都是当年在西军出生入死活下来的手足弟兄,在那场不明不白的坚守战之后,包括吕宏武的亲大哥吕宏文以及一众亲兵近卫都战死了,唯独剩下他们这十人被老慕容招入麾下,按理说应该是忠于慕容氏和天龙教的,但那郑老的话又显得没那么简单。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郑老说的没错,”吕宏武以斩马刀指天,“咱们劫后余生,除了兄弟几人之外,对谁都不可全信,哪边给的好处多便给谁卖命便是。”
“是!”多年的习惯仍未改变,众亲兵齐齐向吕宏武行了当年西军中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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