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李昭霆看向唐浩,“开弓没有回头箭,朕便搏这一回,也不负青天子后裔之名。”
“诶,陛下,不用如此决绝,天空海阔任君遨游,本庄主还是很佩服你们先祖青天子的呢。”唐浩轻松回应。
“不过,”李昭霆话锋一转,“朕想知道,庄主如此相助,有何企图?”无论何时,政治上面都没有白得的好处。
“跟天龙教断绝一切联系,”唐浩等的就是西夏小皇帝问他这句话。
“天龙教…”李昭霆略一思索,“朕倒是有所耳闻,不过都是从太后那得来的零星消息。”
“无妨,陛下只需要知道,我在找天龙教的晦气。”唐浩没有把话说透,不过他相信眼前这个有点头脑的小皇帝能明白他的意思。
“好了,这几日过去,梁都统也该收到他女儿的消息了,”唐浩来西夏前,出于与朝堂联系全部断绝的被动情况,梁清洺一直没有具体行动,而是通过黑老大等人关注父亲的情况。
但由于唐浩的到来,给梁清洺带去了皇帝玉带和天子诏书,这个军旅出身从小被对父亲在朝堂和军营中处理政务耳濡目染的梁清洺迅速做出了几项部署。
首先,她在丈夫叶玄的首肯下,秘密安排灵鹫宫麾下的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各个老大带领部分手下潜伏到了项州军周围,安排这些江湖中人出动自然不是为了与“昂、顺、麟”三部正面交锋,而是为了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好接应父亲梁都统逃生。
其次,将逍遥派事务拜托给陈婆婆之后,夫妇二人当即出发携带玉带前往与父亲交好的另外四路军马去与他们加强联系,听了唐浩建议的叶玄严词拒绝了清洺让他留守灵鹫宫的安排决意与夫人共同行动,出人意料的是那位一板一眼的陈婆婆竟一点都没有表露出宫主不合“礼制”的态度,反而还点了一队地鹰旗弟子随宫主、主母同行以示支持。
最后,在委托唐浩带回兴庆府交给西夏小皇帝的信里,梁清洺代父亲再次向皇帝立誓效忠,并表示小皇帝可以完全信任梧凤庄主,并请求皇帝再给唐浩一个信物,由唐浩亲自送到项州军梁都统手上,这么一来不但有女儿通过黑老大传来的消息,还有皇帝亲自指派人送来的旨意,这对被围困多日的项州军高层指挥人员来说就像是注入了新的生命活力。
“先依靠梁都统的军力在外震慑太后与丞相,”李昭霆盘算着,“包围圈被破,自然会产生动摇,朕再推进亲政进程,那些墙头草文臣总会动摇。”
“不过你得小心提防着你那个丞相,”唐浩是无所谓西夏朝堂谁说了算的,帮助小皇帝单纯因为他弟妹的父亲是保皇派。
“没藏修哥…”李昭霆默念着丞相的名字,“此人虽专横跋扈,倒也不是个草包,目前朝堂上能与之抗衡的人根本不存在。”
“不如,让他消失几日?”唐浩可没有朝堂上面那些固步自封的想法。
“嗯?”李昭霆疑惑地看向唐浩。
“这没藏丞相应该算是外戚实权派的头头吧,若他突然消失了几天…”唐浩摩挲着手掌。
“让朕想想,”李昭霆陷入沉思,往好的一面来说,外廷领袖突然神秘消失,自然能趁对方群龙无首之际打一个时间差,但没藏修哥把持朝政多时,派系根深蒂固,光摘了他这个领头的意义又不是太大,更何况内廷还有丞相胞妹宁青太后,现如今二人一力推动西夏对外用兵,不管他们的目的为何但要实现这个目的的过程却是对大夏有好处的,因此从大义上来说,此二人不是简单安个罪名就能把他们拉下马的。
“不可,”李昭霆最终还是否决了唐浩的提议,“先看看能不能控制军队吧。”兵权在手或者说实权将领明确站队,至少让李昭霆有底气对抗没藏兄妹。
“庄主,这是朕的亲笔书信,烦你代为转交梁都统,”这次练功房见面双方已有信任基础,小皇帝直接给了唐浩亲笔信,至于上次那位被他用来演戏的老帝师,之后李昭霆赐了他一面无事牌,以风雅的方式解开了老师的疑惑。
“虽不可轻动丞相或是太后,”李昭霆灵光一现,“但不听朕话的将军,却无需放纵。”
“哦?说来听听,”唐浩被提起了兴趣,这李昭霆动脑思考的时候倒是有些雪青那个“疯丫头”的影子,多日不见,唐浩还怪想这个记名徒弟的。
“昂、顺、麟三路,”李昭霆随手取材,把几个石锁摆出了大致能代表目前三军合围项州军的态势,“射人先射马,属下军士都是听命行事而已,若庄主有意,能否擒下那几路统帅送给梁都统?”见唐浩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李昭霆决定试试他的实力。
“嘿嘿,亏你能想到,”唐浩伸了个懒腰,“陛下,你就先好好考虑拿下兵权之后怎么对抗那对兄妹吧。”随后,身如鬼魅在西夏皇宫内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两天后的晚上,雷神疾进尽施的唐浩已来到项州军中军主帐内,不过预想中的夹道欢迎场面并没有出现,现在在唐浩眼前的是十多把明晃晃的西夏军刀,一个光头将领正在众人的簇拥下稳坐主将条案后死死盯着唐浩。
“梁?都统?”唐浩倒是无所谓对方的威胁,只是眼前这个光头将军的形象实在跟梁清洺对不上,毕竟清洺气质英姿飒爽长相却眉清目秀,即便是一身戎装依旧难掩其清丽动人的外貌。
“你说你是陛下特使?”光头把玩着唐浩带来的李昭霆信物,眼下是非常时期他不得不谨慎以待。
“你们小皇帝的亲笔信和信物我都交给你了,”唐浩依旧气定神闲,“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倒想问问你,昂、顺、麟三路军的统帅,你想先抓哪一路?”
“如何信你?”光头不置可否,他实在不敢冒险,作为先太妃时代就掌兵的将领,梁都统非常清楚那个“一品堂”一直在网罗各国高手,眼前人说不好就是丞相或者太后派来的奸细,而凭他这个能在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直取中军大帐的本事,眼前这点军中副将和帐外的亲卫们怕是不够看。
“…”唐浩颇有些无奈,对方的弦也崩得太紧了,虽然唐浩不是不理解就是了,“你家女儿梁清洺是在我山庄过的年,那时候她喜欢上了我们大宋那道鱼羹,还把她亲自养了两年的幽夜骊送给了我徒弟阿土仔,够了吗?”姑且认为眼前人是梁都统,唐浩决定以清洺来做突破口。
“啪!”的一声,光头大将瞬间起身,“收刀!”主将令下,在场众人不问缘由各自收刀入鞘。
“庄主,实在抱歉,事态紧急,我项州军生死存亡之际,不得不处处小心。”要是唐浩说清洺在大夏的往事,梁都统还不一定信,但自从清洺嫁人后,这老父亲日日思念女儿与灵鹫宫家书不断,信中清洺将过年的乐事也与老父亲一同分享,甚至还特地学了鱼羹做法亲自下厨给梁都统尝过,唯独幽夜骊被送出去了梁都统有些许无奈,不过既然是女儿的决定,他也不再多问。
“梁都统,事关重大,可以理解,”唐浩也懒得追究对方刚才的刀兵相向,“你们家陛下的意思都在信里写明了,不知梁都统意下如何?”
“老夫梁埋山,今日与庄主一晤实乃幸事,来人!上酒!”梁都统似乎心情不错,不过他也是想作为父亲感谢下唐浩过年时对女儿女婿的照顾。
“庄主,”梁埋山干了一大碗酒抹了抹嘴,“陛下计策虽好,然而那三个贼子可不简单,要想擒住他们得有完全准备,本将明日就挑选军中精英随你同去。”
“无需如此,我独来独往惯了,”唐浩表示拒绝,“都统只需告诉我哪路军最棘手,就先解决一路,随后都统便以圣旨接手即可。”准备酒宴的时候,梁清洺派人送来的李昭霆圣旨也到了,恰好送信人是跟唐浩有交情的仇岛主,梁都统更是没了戒心。
“这…”梁埋山眼里充满疑惑,觉得唐浩太过托大,不过转念一想,刚才这个人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进了自己的中军主帐了么。
“都统勿忧,如今你们陛下的密信和圣旨都在你手里,咱们轰轰烈烈地干一场就是了!”唐浩举起酒碗。
“好!干!”被围了将近一个月,梁都统早就憋屈死了,要不是项州军高度自治西夏朝堂没法用断粮威胁他们,如今即便没有战死也快饿死了。
“什么人!?”第二天夜里,距离项州军不到五十里的麟州军大营里,主帐中刚刚传出一声惊呼,便没了声响。
“梁都统,是这家伙吧?”天微亮的时候,唐浩已经扛着那个麟州主将回到了梁埋山的大营里。
“庄主神功盖世…”梁埋山这种在军旅中混了大半辈子的人哪里见过唐浩的手段,不过也不怪他,毕竟没多少习武之人能像唐浩这样“变态”。
“来人!立刻点兵随我出营,接管麟州一路军马!”梁埋山当机立断,决定趁着麟州军主将凭空消失陷入混乱的时候接管兵权,虽然没有兵符加圣旨那么合理,不过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面对没有中军主将坐镇的部队以不遵旨就是谋反来威胁也够了,况且只要突破其一点,打开一个口子,他就能联络另外几位同一阵线的将军反包围昂、顺、麟三军,只要克制在合理范围内,就不会搞成西夏各军同室操戈的局面。
不出所料,先有外围梁清洺与叶玄提前联络四军,后有脱困的梁都统亲笔书信送达,随后的几天里,五路军马此时已形成联军之势,再加上唐浩抓来那三路包围圈的统帅,项州军的困局已解,要不是李昭霆的书信里提醒梁埋山克制,凭他们现在的军力包围兴庆府兵谏少帝亲政也不是不行。
不过唐浩倒是觉得,那李昭霆未必就敢完全相信梁埋山,这书信里让他们克制,是一种测试也说不定,不过他也没兴趣去深究西夏朝堂这些争斗就是了。
“庄主,烦你再回一趟国都禀报陛下,”梁埋山递过亲笔奏报,“好嘞,梁都统放心,”唐浩接过奏报收入怀中。
正当他要离开之时,忽然觉得耳边掠过一阵风,“叮!”的一声,唐浩闪身挡在了梁埋山身前,他的金钟罩挡住的,正是远处射来的一支利箭,“梁都统,看来还真有人想要你的命啊。”
唐浩没有离开梁埋山,反而一把抓住了这位老将军一起跃向箭射来的方向,暗杀不成的杀手此时正全力逃跑,“跑?”唐浩脚下生风瞬间就赶了上去,一脚扫过踢断了那人的腿。
“梁都统,事出有因,还望见谅,”为了防止杀手还有后招,唐浩把梁埋山带在了自己身边,目前情况下没有什么地方比他的身边更安全了。
“庄主好厉害啊…”被扛了一段路,梁埋山深刻体会到了唐浩的厉害之处。
回到主帐后,梁埋山身边的副将认出此人是一品堂的手下,“哼!没藏修哥这是沉不住气了。”三路军被控制的消息应该还没有这么快传入兴庆府,这个杀手很有可能是之前被派来执行暗杀任务的。
“啧啧啧,”唐浩有些不放心,“庄主自去,”梁埋山审都懒得审,一刀宰了那个刺客,“传我将令通告全军,项州军并德、僮、闰、柴四军,五路并进,回京缴天子令,明日开拔不得有误!”
“本将要让那没藏修哥看看,”梁埋山豪气万丈地看着唐浩,“我大夏还有勤王保驾之臣!”
“二哥!!”唐浩还没离营,全速赶回的叶玄和梁清洺夫妇到了,他们两人从离得最远的柴州军防区赶回,因此耽搁了些时间。
“你们到了就好,弟妹,你老爹刚差点被人刺杀,小心看护。”时间紧急,来不及叙旧,唐浩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他必须在五路军回师的消息传到兴庆府之前把这个消息告诉小皇帝李昭霆,不然弄得天子疑心大起,反而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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