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高死死地盯着那根“烧火棍”。
他那双曾经锻造出无数神兵的眼睛,此刻竟沁出了血丝,随即,两行血泪缓缓滑落。
他穷尽一生建立的锻造知识、那些被奉为圭臬的理论、那些千锤百炼的技巧,在这根粗陋的棍子面前,分崩离析,显得如此荒唐,如此幼稚。
这不是一根棍子。
楼高的视野中,那棍身之上,每一道看似随意的划痕,都像是一条初生的法则在延伸;每一个不起眼的凹陷,都仿佛是一个微型空间的奇妙折叠。
混沌、古老、宏大。
他试图调动自己的精神力,仅仅是想解析那棍身上万分之一的构造。
“嗡——!”
他的精神之海,如同遭遇了开天辟地般的冲击,瞬间被那股原始而磅礴的气息冲垮、撕裂。
“噗!”
楼高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夹杂着暗紫色的碎块,那是他受损的精神本源。
他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向后踉跄几步,萎靡地跌坐在地。
他引以为傲、锻造了一辈子的“道心”,在这一刻,伴随着那口鲜血的喷出,彻底碎裂,不复存在。
“师尊!”
“会长!”
他身后那些铁匠大师们,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只看到,大陆第一神匠,他们的师尊,仅仅是多看了那根黑乎乎的烧火棍一眼,便口喷鲜血,身受重创。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他们之间蔓延。
那根棍子,究竟是什么魔物?
陈凡挠了挠头,黝黑的脸上满是不解。
他看看手中的【九齿钉耙】,又看看瘫倒在地的楼高。
“老爷爷,您……您怎么了?”
陈凡有些无措地开口:“我这烧火棍……有那么吓人吗?俺寻思着,老板给俺的时候,说它挺耐用的啊。”
楼高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惊呼与搀扶。
他用颤抖的双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艰难地爬了起来。
他那曾经如枪般笔直的背脊,此刻佝偻着,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他朝着烧烤铺的方向,朝着那扇紧闭的棉布门帘,双膝弯曲,缓缓跪下。
紧接着,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是锻造师对至高“道”的虔诚膜拜。
“楼高……有眼不识神山……”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我不配……谈锻造……”
“我不配……再碰铁锤……”
“我……我错了!错得离谱!”
他每说一句,便重重地磕一个头,额头很快便青紫一片,渗出血迹。
围观的人群早已鸦雀无声,他们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震慑。
大陆第一神匠,竟然对着一个烧烤铺,行此大礼,言语间充满了绝望与悔恨。
楼高再次直起身,脸上血泪交错,神情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解脱。
他猛地伸出手,抓向身旁弟子手中捧着的,他此生最得意的作品——【破魂枪】。
“师尊,不可!”弟子大惊失色。
楼高却不理会,他用尽残余的力气,将那杆名震大陆的【破魂枪】横在膝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破魂枪】应声而断,化为两截废铁,掉落在地。
无数人倒抽一口冷气。
那可是【破魂枪】啊!
紧接着,楼高又从另一名弟子手中夺过那柄造型古朴的【裂魂锤】。
他高高举起铁锤,对着自己的双手手腕,狠狠砸下!
“不要!”
“会长!”
“砰!”“砰!”
两声沉闷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楼高压抑的闷哼。
【裂魂锤】掉落在地,而他的双手,软软地垂了下来,手腕处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
他,竟亲手废掉了自己作为神匠最宝贵的双手!
废掉了自己赖以成名的神兵,震碎了自己锻造的经脉。
他自废了作为神匠的一切。
做完这一切,楼高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次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上却露出一丝近乎癫狂的笑容。
他望着烧烤铺的方向,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哀求:“前辈……楼高愚钝,不配再称神匠……”
“只求……只求能留在此地……每日……每日看一眼那……那神物……”
“楼高……此生无憾!”
烧烤铺内。
林渊的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又没动静了?这群人,一会儿吵一会儿静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琢磨土豆了?”
他拿起一旁还带着泥土芬芳的新鲜土豆,在水龙头下仔细冲洗。
“或许,可以试试先蒸后炸,再撒上特制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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