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像被冰锥扎了一下。
一阵刺骨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窜,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盯着蹲在便利店台阶上的陈默,他手里的简历边角卷着毛边,像是反复翻看过无数次;白色T恤洗得泛灰——这小子最近在楼道里翻招聘信息,我见过三次。
风吹过时,纸张发出沙沙声,混着附近垃圾箱飘来的馊味,让人莫名烦躁。
赵姐蹲在他旁边,金镯子磕着塑料凳,“哐啷”一声响,笑得慈眉善目:“小陈啊,我表弟那物流公司真缺人,日结三百,管吃住,你跟我明早去城郊签合同?”
陈默眼睛亮得吓人,喉结动了动:“真能日结?”
我听得心里一紧,后颈的刺痛又来了,像是有人用针尖轻轻挑着皮肤。
我走过去,鞋跟碾过地上的烟头,发出“滋啦”一声,带着焦糊味的热气扑上小腿:“不能去。”
赵姐抬头,脸上的笑僵成一道线:“小林啊,年轻人找工作不容易,你这是……”
“他要是进了传销窝点,你得负责。”我扯着陈默的胳膊,掌心感受到他肌肉绷紧的硬度,“现在跟我走。”
陈默甩开我的手,白色T恤蹭过我的胳膊,像被火烧了似的:“扫把星滚远点!我妈住院等钱,你咒我?”
他站起来,比我高半头,呼吸急促,带着一股浓重的蒜味,那是昨晚楼道里吃的泡面留下的味道。
周围围过来几个遛弯的老头老太太。
张大爷叼着烟哼了声:“小林,你这是……”
“信命不信人?”我踹他屁股,他踉跄两步撞在便利店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玻璃震得嗡嗡作响。
陈默捂着火辣辣的屁股,眼睛红得要滴血:“你有病!”
“小陈!”王阿姨拎着菜篮子挤进来,碎花裙角沾着点菜叶,身上还带着刚从市场回来的鱼腥味,“你妈昨天还跟我说你投简历累得手酸,这急啥?跟阿姨回家吃饺子,我给你看新招的超市理货员广告。”她拽着陈默的胳膊,“走,现在就去!”
陈默瞪我一眼,踢飞脚边石子,发出“嗖”的一声,消失在拐角阴影里:“扫把星,少管闲事!”
赵姐堆着笑收拾小马扎:“瞧这孩子,小林也是好心。”她冲我点头,转身时金镯子闪了闪,我盯着她后颈——那里浮着层青灰色,像团散不开的雾,在阳光下竟透出一丝阴冷的气息。
第二天我在楼下晒被子,王阿姨举着手机冲过来:“小林!快看新闻!”
手机屏幕里,主持人举着话筒:“今早警方端了城郊废弃仓库传销窝点,二十余名嫌疑人落网……”镜头扫过穿白色T恤的人,我眯眼——那衣服洗得泛灰,边角卷着毛边,像极了昨夜陈默随手扔进垃圾桶的那件。
“是陈默!”王阿姨拍大腿,“他要真去了,现在得蹲局子!”
我捏着被角没说话。
风掀起被单,遮住半张脸,布料粗糙的触感贴着脸颊,阳光透过棉布洒下来,暖中带苦。
下午楼道里响起砸门声。
“林寒!你开门!”陈默的嗓子哑得像破锣,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耳,“你早知道是传销是不是?你故意看我笑话!”
门没锁,他推开来,屋里空落落的——我昨晚把铺盖卷和奶奶的老茶缸都搬去了储物间。
墙上贴着张字条,是我用记号笔写的:“想谢我,等你清醒再说。”
陈默攥着字条站在原地,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见他眼尾发红,睫毛上还挂着不知是汗还是泪的小水珠。
他蹲在门口,从塑料袋里掏出盒饭,一个一个摆成排:“白菜炖豆腐是王阿姨教我做的,她说你爱吃。”饭菜的香气缓缓溢出,混着塑料盒打开时的“咔哒”声。
我躲在储物间门后,闻着楼道里飘来的饭香。
这味儿混着王阿姨送的饺子味,混着张师傅递的可乐味,像团软乎乎的云,轻轻托着心口。
“林哥。”陈默的声音闷在膝盖里,“我错了。”
第三天早上我推开储物间门,陈默趴在门口睡着了,手边的盒饭用塑料袋裹着,还温乎,隔着袋子都能感受到热量传来的一丝痒痒。
他听见动静猛地抬头,黑眼圈重得像被打了一拳,眼神却比昨日清澈许多:“我……我想跟你学怎么避祸。”
我弯腰捡盒饭,他赶紧去扶:“我、我以后帮你跑腿!买烟买水修灯泡都行!”
“先把简历改了。”我把盒饭塞他怀里,塑料盒微烫手掌,“你那破简历,超市理货员都看不上。”
他挠头笑,露出颗虎牙:“听你的!”
正说着,楼下传来苏晚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股急:“张婶,您说有人在302设摊算命?我这就去看看。”
我抬头,看见穿蓝制服的姑娘踩着台阶往上跑,眼镜片反光,把阳光切成细碎的亮片,晃得我眯起了眼。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