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张模糊照片在床头坐了半宿。
照片里鸭舌帽男人的轮廓,在昏黄台灯下显得愈发模糊却令人不安——仿佛某种潜伏多年的记忆正缓缓苏醒。
他佝偻的身影与十二年前车祸现场那个影子重叠了——那天我蹲在路边等爸妈,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靠在电线杆上,帽檐压得很低,目光却像鹰隼一样扫过每一辆驶过的车,尤其是我爸妈的摩托车。
“他是我爸的旧识。”晓雨昨晚走前说,声音轻得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当年他们一起研究过命格。”我没接话,盯着她脖子上的玉珠——和我奶奶留给我的那串几乎一模一样,连裂痕的位置都如出一辙,仿佛命运亲手刻下的印记。
天刚擦亮我就出了门。
晨风裹挟着潮湿的馊味,从后巷堆积如山的垃圾袋中钻出来,熏得人鼻腔发酸。
远处传来断续的狗吠声,混杂着风吹塑料袋扑棱作响的声音,让人莫名心慌。
我摸了摸裤兜里的防狼喷雾,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安心了些,脚步也放得更轻。
后颈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
直觉来得又急又烫,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戳我脊椎。
我猛地转身——垃圾车后面闪过一道黑影,鸭舌帽压得极低,左手揣在兜里,整个人像是从黑暗中剥离出来的剪影。
“喂!”我喊了一嗓子,拔腿就追。
那男人撒腿往巷口跑,我刚跨出两步,脚腕却被什么勾了一下。
两个穿破洞裤的小混混从垃圾桶后面钻出来,一个猛推我肩膀,另一个趁机绊我脚:“找揍啊?”
我踉跄着撞向旁边的废纸箱堆,发出“轰”的一声闷响,半人高的纸箱哗啦啦砸下来。
我侧着身子滚进排水沟,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倒抽冷气,掌心蹭出血痕,血腥味混着污水的臭味冲进鼻腔。
抬头时,鸭舌帽男人已经没影了。
我摸出手机打给赵大勇:“后巷,垃圾车附近,调监控。”
半小时后赵大勇把我拽到保安室,屏幕里的画面跳得厉害。
“这孙子最近常来。”他指着暂停键,鸭舌帽男人正蹲在我奶奶老屋门口,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动作熟练得像个熟门熟路的老住户,“前天凌晨两点,大前天傍晚五点,都在这儿。”
我盯着监控里晃动的鸭舌帽,喉咙发紧——和车祸现场那个影子,连走路外八字的姿势都像,仿佛是同一个灵魂穿着不同的皮囊。
晚上七点,晓雨抱着个铁皮盒冲进吴叔的旧货铺。
金属盒子碰撞柜台的声响清脆而急促,带着她剧烈的喘息。
“我翻了奶奶旧屋的柜子。”她喘着气,汗珠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就这个。”
吴叔推了推老花镜,从柜台底下摸出本硬壳账本。
封皮磨得发白,边角卷起,散发着陈年纸张特有的霉味。
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名单,墨迹晕开一片:“你爸走前塞给我的。说要是有天晓雨回来......”
晓雨凑过去,手指突然顿住。
她指着名单第三行:“命格承继者,必须在二十岁前完成‘因果引’仪式。”她抬头看我,声音有些发颤,“你今年……刚好二十二。”
我后背沁出冷汗,空气似乎凝固了,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名单上十几个名字,林建国(我爸)、陈阿婆(去年跳河的)、李叔(上个月心梗走的)……死亡时间都扎堆在最近三年。
“王阿姨说社区新搬来个老头,总盯着人看。”我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干涩,“她前天还说那老头眼神像......”
“叮铃——”
门铃炸响,像是打破了沉寂的玻璃。
刘婶扒着门框直喘气,花衬衫都被汗浸透了:“小林!刚有个戴鸭舌帽的,溜进你那‘倒霉蛋拯救中心’了!”
我抓起桌上的防狼喷雾冲出门,晓雨跟在后面踹翻了条长凳,木头撞击地面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
路灯在头顶忽明忽暗,拯救中心的窗户黑着,只有门缝里漏出点幽蓝的光——像有人打着手电筒,在翻我锁着的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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