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踹开拯救中心的门时,风卷着几片碎纸糊了我一脸。
是我叠的平安符,被撕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散在门口像摊血。
指尖触碰那碎纸,粗糙又扎手,像是从某种祭祀仪式中撕下的残片。
桌上那杯茶还冒热气,苏晚的马克杯歪在桌边,杯底压着半张便签——帮王阿姨取降压药,十分钟回。
墨迹没干,晕成一团蓝,在阳光下泛出微微荧光,仿佛刚写完就被水汽浸过。
“监控调出来了。”赵大勇的声音从背后炸响,他举着手机,屏幕里苏晚的影子在路灯下晃。
昨晚十点十七分,她抱着文件夹往社区南门走,马尾辫一翘一翘的。
画面颗粒模糊,却能听见她脚步声清脆地敲打着夜色。
镜头切到拐角,有个鸭舌帽闪了下,帽檐压得低,像团影子黏在她脚后。
“最后定位在防空洞。”陈默挤进来,手机地图上的红点停在社区西北角,“我查了老资料,那洞底下是抗战时期的联络站,后来封了,但有条野道能钻。”
我攥紧防狼喷雾的手在抖,金属外壳冰凉刺骨,掌心已沁出汗。
小时候奶奶带我避雨,说那洞底下压着“不干净的东西”。
她摸我后颈时手直颤:“寒子,离那远点。”那时她的声音像枯叶摩擦,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走。”我咬着牙,“晓雨带家伙没?”
林晓雨从书包里摸出个铜罗盘,指甲盖大的指针转得发疯。
“封印阵的味儿。”她扯了扯我衣角,语气低哑,“那洞有说法,别急。”话音未落,空气中似乎浮起一层淡淡的檀香,又迅速消散。
防空洞的铁门锈成了筛子,陈默踹了三脚才裂开条缝。
霉味混着潮土味扑出来,我打着手电往里照,墙根长着绿毛,地面全是碎砖。
一股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像有人用潮湿的舌头舔过后颈。
走了二十米,晓雨突然拽住我:“停。”
她蹲下身,用罗盘敲了敲地面。
“空心的。”话音未落,陈默的脚就陷进块松动的砖——底下是道往下的梯子,铁栏杆结着红锈,摸上去黏腻滑手,像是常年泡在血水里。
梯子尽头是间地下室。
墙面上钉满泛黄的纸,凑近看全是歪歪扭扭的字:“天煞孤星,命格引”、“因果承继者,二十岁封”。
最中间挂着张照片,是我爸。
他穿着旧工装,怀里抱着个襁褓——那是我。
我心头猛地一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墙面的纸,那些字迹像是用朱砂写成,触感微凸,还残留着某种温热。
苏晚在屋子正中央。
她被麻绳捆在木椅上,头垂着,发梢滴着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像某种倒计时。
每一声都敲在我心脏上。
我冲过去要解绳子,晓雨突然掐住我手腕:“别动!”她的罗盘指针疯转,发出轻微的嗡鸣,“这是封印阵,绳子连着地脉,解开就塌。”
她蹲在地上,用罗盘在砖缝里比划。
“东南三砖,西北七砖。”她指甲叩着地面,声音颤抖,“陈默,搬开东南第三块。”
陈默一用力,砖下露出个铜环。
晓雨拽着铜环一拉,整面墙的纸“哗啦”掉下来半幅,尘土飞扬,呛得人睁不开眼。
绳子突然松了,苏晚往前栽,我接住她时,她额头烫得像块炭,嘴唇干裂,脸颊滚烫。
“跑?”陈默举着手机照向门口,鸭舌帽男人正倚在那,手里捏着本破书。
他摘了帽子,露出张普普通通的脸——可我认得这双眼睛,在车祸现场的监控里,在奶奶老屋的阴影里,像团淬了毒的火。
“林寒。”他笑了,声音沙哑而熟悉,“你以为那些灾是你克的?你是钥匙,开这命格的锁。”他踢开脚边的砖,地下露出块石板,刻满我在墙上见过的符文,“你奶奶藏了三十年,今天该还了。”
头痛突然炸开。
我眼前闪过奶奶的脸,她摸着我后脑勺的痣,声音轻得像片雪:“寒子,命格不是咒,是护。”
“放屁。”我抄起旁边的断砖砸过去。
他一闪身,砖砸在石板上,“咔”的一声裂了道缝。
整间屋子开始晃。
晓雨尖叫:“快跑!”陈默背起苏晚就冲,我拽着晓雨往梯子跑。
身后传来石板碎裂的响,混着鸭舌帽的笑声:“命格相承者,终将归位——”
我们冲出防空洞时,身后“轰”的一声。
尘土扑得人睁不开眼,我抹了把脸,回头看那洞口,只剩团黑雾在滚。
苏晚在我怀里动了动,睫毛颤得像蝴蝶。
我摸她脸,她烧得厉害,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风卷着尘土灌进领口,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刚才在洞里,鸭舌帽说的“钥匙”,奶奶说的“守护”,还有墙上我爸的照片——这些线头缠成团,勒得我太阳穴生疼。
远处传来警笛声。
陈默扶着晓雨蹲下,她盯着自己发抖的手,罗盘在地上转着圈。
我低头看苏晚,她额角沾着土,睫毛上还挂着汗。
等她醒了,大概会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可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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