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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风将尘沙吹起,锋锐的枪头如长虹般刺透风沙,露出其后一张张布满伤痕与汗水的面孔。
“刺!再刺!手软了便用胳膊夹着,在青楼姑娘的肚皮上不见你们手软,怎的这会拿枪手就软了!”
顾知念同样骑在马背上,双腿死死夹在马腹两侧,任由骏马奔驰,身形依然不动如山。
瞧着面前十名巡役以草人做木桩,一次次奔袭的训练骑刺之术,他语气愈发严厉起来。
“老子每天五两银子养着你们可不是看你们几个在这耍假把戏的,谁第一个将这木桩刺透了,中午我便赏他一壶酒!”
十日过去,按照约定许元青教会了包括顾知念在内的十一人如何骑马,他们单单是练习如何上马、如何在马背上坐稳便花了过半时日。
这几日下来顾知念旁的都不管了,便拉着这些人在城外练习如何骑刺,他不需要这十人去与关外的羌人胡蛮厮杀,他只需要这十人在最快的时日里练会如何在马背上骑刺并且不摔下去。
他没时间也没银子去耗,况且那位许家少爷离开前已然将话说得很明白了。
“骑刺,不在于刺,而在于骑,唯有主人与战马心有灵犀,方才能发挥出骑兵最大的威力。”
这些日子里,他勒令所有人与他们的坐骑都得在巡检司中同吃同睡,连他本人亦是如此。
至少现在这些家伙摔下马后,不需要担心被自个坐骑的蹄子踏破脑袋了。
“刺,再刺!狗草的王老二,你今日若是再摔下来,你明日一整天都别想着吃肉了!”
看着一人挺枪刺出后非但没能及时将木枪抽出,反倒自己一个没坐稳从马背上摔下去摔了个狗吃屎,气得顾知念破口大骂。
众人脸上都有难以掩饰的疲惫,可听着自个司头的话,仍是强打起精神再做训练。
他们原不过是寻常人,别说骑马了,平日里连马都没摸过,如今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人,若是按着司头要求,对他们来说着实是有些苛刻了。
可不管是赵钱还是摔下马的王老二都清楚,这是司头看得起他们,肯提携他们这些个烂到泥巴地里的巡役。
干一辈子巡役,连养活自己都困难,何况是攒银子讨媳妇?
如今餐餐有肉,练好了还有酒喝,这对多少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他们如何敢有怨言?
机会就在眼前,他们必须思考这是不是此生仅有的一次机会,别说是被骂两句,便是摔下来把脸摔烂了,还剩一口气那也得爬上马接着练!
“顾司头,巡检司里来了口信!”
一匹快马从城门方向疾奔而来,瞧着花色,就是赵忠祥骑的那匹。
马还没停稳,伏在马背上的巡役便直接滚下马来,他顾不得摸去嘴角鲜血,急吼吼地朝顾知念喊道:
“方才衙门里收到信了,州府里的考功书令史已过了安定郡,按着路程估计快到万家庄一带,赵司头喊您去接应一番!”
顾知念眉头微皱,什么接应,说白了就是做个样子给来人看,毕竟扶风郡的考功要从清水县起,无论李知章等人心中作何想,至少得先给来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要命的是今年万家庄一带盘踞了数百溃匪,官府不乐意去剿便罢了,可若是书令史在溃匪手上出了事......
也别考功了,周围几个郡县主官自个把乌纱帽摘下来,乖乖进大牢里等着问罪吧!
衙门里那些人怕事,自当是将这累活丢给了顾知念去干。
顾知念瞧了瞧这逐渐升起的日头,心底涌起一股无奈,将人从地方扶起来后点点头道:
“我晓得了,赵司头可有说人长什么模样?”
见来人沉默,他忍不住轻叹一声,衙门里这些个人,光想着献殷勤,那也好歹让他晓得来人的模样啊,难不成逢人便问对方可是州府的书令史?
“先停下来,歇息一阵后去万家庄!”
瞧着赵钱等人几乎连枪都握不住了,顾知念也只好让停下休息,赵忠祥既然没有另外吩咐,意思便是让他带着手底下这十人去万家庄,为了应对劫道麻匪,此时无论是人还是马都需要一定休息。
送走来人,顾知念翻身下马,骝色马儿亲昵地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漆黑的大眼中透出几分灵性。
熟练从怀中掏出小半块豆饼,掰碎以后从水囊中倒出些水将干硬的豆饼略微软化,放在手心里递到马儿面前,后者当即伸出大舌头在掌心中舔舐,不消片刻功夫小半块豆饼便被吃的干干净净,连着掌心里的豆渣都被舔了个干净。
“哼~”
吃饱喝足的马儿欢快地打了个响鼻,前蹄轻轻刨地,对自己这个新主人的好感也多了几分。
万家庄,由十数架马车组成的商队缓缓走上官道,为首的曾林满面愁容,自清水县离开后,他听了那位顾司头的话多绕了两日路程,谁料紧赶慢赶赶到了漠北关前,才晓得闭关了。
落雪之前闭关,要么是因为商道不太平需得营兵去剿匪,又或者是发现了麻匪羌人有冲关的迹象,于是早早闭关防止混入内应。
曾林初始以为是营兵出关剿匪,可一连等了几日后关门也不曾打开,到处找人询问才晓得是外出的营兵中了埋伏,三千营兵居然被伏杀近半!
回来的营兵上报称关外聚集了数千麻匪恐要冲关,于是漠北关主将直接下令关门紧闭,剩余三个大营日夜轮换,随时防备麻匪的冲关。
出不了关,这货物自然是没了销路,他只好让商队回返,一路上又凑了些人,加一块也有百多人打算自万家庄过去。
“唉,希望莫要出事吧。”
曾林看着逐渐远去的万家庄,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队伍里不单单是他主事的商队,还有些行商路人之流,其中有几人他瞧着可疑,便悄悄吩咐人在暗中盯紧了。
可离着万家庄越远,他心中那股不安就越是强烈,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生什么事一般。
“咻——”
一支箭矢冷不丁地从侧面射来,站在曾林身旁的一名护卫还来不及反应,箭头便扎中了他的脑袋,只剩下箭羽还在外边微微颤抖着,被射中的人瞳孔骤然放大,往前踉跄几步后,无力地栽倒在地。
“匪——”
嘶哑的喊叫划破了平静,商队中骤然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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