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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下山的兄弟们回来了！”
孙威坐在那虎头交椅上，听着底下小子们的大喊，布满刀疤的狰狞脸上扯出一道恐怖笑容。
“想来是得手回来了，恭喜大当家的，今年能领着兄弟们过个肥年了。”
旁下坐着的张麻子虚弱地从椅子上站起，朝孙威拱了拱手。
丢了一只眼，他此刻仍未适应过来，那日运气好侥幸逃了一条命下来，找了些止血的草药嚼烂后勉强吊着命。
一路跌跌撞撞逃上了林虎山，这才算是捡回来命。
林虎山，便如名字一般林中有猛虎，不过那猛虎此时也只剩下一张虎皮披在了孙威座下的那把交椅上。
林虎山脉绵延数百里，犹如一座牢笼一般横立在三郡之间，山脉之间，便是万家庄。
山脉绵延不绝，却也有几处被开辟出了官道，往来三郡，没有比走林虎山脉更快的道路。
这山上原也有几十名麻匪，俱被孙威领着手下杀了鸠占鹊巢，入了这林虎山脉，他们这些人才算有了安身之处。
当年在漠南关外，他手下麻匪何止千余？
啸聚千里，好不威风。
若非猪油蒙心劫了一批大货，惹得关中营兵出来围剿，此刻他哪至于沦落在这当个山大王？
好在，劫下了这批货，底下四百多兄弟便能安心过年，听张麻子的话，开春后有几支大商队要从清水县过。
到时候将货物劫了，寻个地方出关与张麻子去找漠北的胡大当家，总比在这日日提心吊胆要来得好。
吃了亏，这回孙威明白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否则凭着万家庄里那几十号人的护卫队哪挡得住他们这些老匪？
不过是怕闹大了把官兵惹上山，这会他可扛不住再来一次围剿，只能尽量挑着过往商队下手。
这次下手的商队算是这些日子来最肥一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还特意让自己的几个心腹领队前去。
山上四百多的麻匪，一口气出去了四分之一，甚至连买命银都不要，劫完货物便回山上，待到大雪封山，官府便不会来了。
“张兄弟，此番还要多亏你提供的消息了，否则我等兄弟不知要呆在路边候多少时日。”
孙威豪爽地轻拍张麻子肩头，漠北胡大当家，那可是比他孙威还要厉害的人物。
漠北关外八千麻匪，胡大当家一人便领了半数之众！
余下的哪个不对他俯首称臣、言听计从？
在这漠北，胡大当家便是绝对的土皇帝，手底下暗哨几乎遍布了整个漠北，张麻子和他那几个兄弟便是暗哨之一。
这也是为何孙威对其好声好气的原因，当年两人曾合作干过几次事，此番落魄了，更是指望着张麻子带他去投胡大当家混口饭吃，哪怕月前折了一些兄弟也毫无怨气。
此次能截住商队，便是张麻子从天水郡的暗哨嘴里得到消息，让林虎山上的麻匪提前做了准备。
“兄弟，走，去瞧瞧小子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张麻子脸上露出几分阴郁，摸了摸眼前的眼罩，尽管身上的伤好转大半，可每每思及那张让他恨不得啖肉饮血的面孔，他这瞎眼就隐隐作痛。
正是那该死的小子，让他瞎了一只眼不说，手臂也被废了大半。
那日被短刀搅烂的肩头，虽说将胳膊保了下来，可再想使劲已是不可能的事。
后心那一箭更是给他留下了病根，随着这些天渐渐寒了下来，他时常心口突然便感到绞痛。
此时的他俨然成为了一个废人，若不是他对孙威还有用处，他相信那日回了山上对方只会将他丢下山去喂狼，而不是想尽手段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奇怪，怎的没动静了？”
孙威走出寨门有一会功夫了，按理来说这会该回来了，为何外边静悄悄一片？
张麻子有些疑惑，他拖着病躯走到寨门，便看见被围在中间的孙威，后者背对着他瞧不见脸上神色，可周围那些喽啰，一个个大气不敢喘的模样，俨然是出了什么事。
此刻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询问，而是目光在人群中游移，眉头渐渐地拧了起来。
下山的麻匪有百多人，此刻只回来了七十来人，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也没瞧见了。
出事了？
他下意识想到这个可能，可转念一想，林虎山这一亩三分地哪还有比他们更大的势力，又是个官府三不管的地儿，百多的麻匪能出什么事？
便是小队府兵，也不至于如此狼狈才是。
一月多前安定郡里的暗哨劫了银子，追赶而来的一队府兵便是在林虎山被这伙凶匪围杀一空。
能与孙威一同逃来这林虎山的，哪个不是死人堆里打滚、刀尖上舔血的悍匪，小队府兵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
总不能是倒霉的撞上府兵换防吧？
张麻子越想越不对，府兵哪有秋收时节换防的道理？可若非如此，怎能解释下山的匪众如今狼狈归来？
“张兄弟。”
孙威语气不善，却不是针对张麻子，而是他几乎要压不住心底的怒火。
直到对方转过身来，张麻子才瞧清楚了孙威的脸色。
刀疤纵横的脸上难掩怒火，泛黄的烂牙咬得咯吱作响，一双蒲扇般的大掌垂在腿侧止不住地发抖，俨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这万家庄，何处来的骑兵！”
“什么？”
饶是张麻子也被吓了一跳，骑兵？
他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去收拾细软，趁着官府还没打上山赶紧跑了。
北梁骑兵才四个营，其中两个驻扎在幽州，雍凉二州各有一营骑兵，他们不过是据山为匪，怎的把骑兵都惹出来了？
“不是大队骑兵，只有十余人。”
孙威瞧了张麻子一眼，轻吐出一口浊气，若是真有大队骑兵，他这会跑得比对方还快。
“领、领头那人，是个少年郎，像、像是当初那几个兄弟说的那人。”
回来的麻匪被吓得肝胆俱裂，勉强才将话说清楚，听着骑兵领头之人竟是个少年郎，张麻子很快便想到了当日那个一箭射瞎自己的人。
“顾、知、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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