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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三骑身影缓缓出现在山道的尽头并排而行，山道上扼守的麻匪，远远瞧着来人身影还有几分疑惑。
“刘二柱子他们不是昨日才被打发去山下了吗？怎的今早就回来了？”
“官府围山了？”
随着那三骑人影离得近了，那些个麻匪才瞧见来人是三张生面孔，可瞧见对方马鞍边上晃动的一团黑影后，顿时怒不可遏。
三颗被割了一边耳朵、脸上还保持着生前惊恐神色的脑袋悬吊在马鞍旁，那颈腔断口处血迹都没干透，不是昨日下山的刘二柱子三人又是谁？
再瞧来的三骑之中，中间那人生得清秀，似个读书人一般，不是这二日中寨子里时时提及的那个顾知念又是谁！
能被派来扼守山道的，大多都是孙威心腹，这五六十人此刻看见同伴的断头时尚能压下怒火保持着理智，瞧着山道上的三骑也不曾有半分冲动。
回来的兄弟明明提到有十一骑，这会才出来三人，余下的八人又藏在了哪？
他们目光在空阔的山道上扫过也不曾见到其他人，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这般空阔的山路，若是他们贸然冲出掩体，说不得下一刻就被冲出的骑兵杀个措手不及。
还是说有大队的官兵上山，想让这小子将他们引出寨来，落入官兵的包围之中？
想到孙威的命令，还有那白白死了的五十余兄弟，这些麻匪心中惊疑不定，只能瞧着对方愈来愈近。
“搭箭，搭箭！”
随着一张张劲弓搭上箭矢，明晃晃的箭锋对准了百步外的三骑身影，这些张弓的麻匪们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再近些啊！
再近些！
再近些箭矢便能射中了！
“咻——”
一名麻匪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有意为之，开弓拉弦的手一颤，箭矢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深深没入到离顾知念不足十步远的泥地中。
“嗤。”
顾知念嗤笑一声，目光淡然地看着这群麻匪，双方相隔不过百步，彼此都能瞧见对方的神情。
随着他目光看去，数十麻匪纷纷避开了视线，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哪怕是这些老匪，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少年确实有着狂傲的资本。
一月前围杀府兵，他们也不曾死伤五十余弟兄。
可在短短一月之内，这少年便从孤身一人变成了统领十骑的官差，林虎山的匪众更是不止一次在对方手上吃了大亏！
如今对方更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林虎山山寨外，当着这么多麻匪的面上门挑衅！
“这脑袋，还与你们！”
随着三声大笑，那三颗无躯之首高飞而起，摔落在麻匪面前的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直到那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看向麻匪众人，仿佛在告诉他们也将变得与自己一样......
“他娘的，欺人太甚！”
山寨正堂中，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三颗头颅，孙威气得一脚踹翻了木桌。
堂下站着的三名麻匪头领，面色俱不好看。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大哥，让我领着兄弟们杀出去吧，不过十一骑，咱们林虎山上还有三百多弟兄，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将他们淹死了。”
脾气最是暴躁的四统领就要起身将手下召集起来，另外二人面色也同样阴沉，只不过这会仍然没有任何表示，等待着堂上孙威的开口。
“回来！”
接连喘了几口粗气，孙威胸膛剧烈起伏着，握紧的双手表明他心情同样愤怒无比，可想到那关外正在谋划的大事，他依然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都不准出去。”
几乎是压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堂下的两个统领一言不发，只是微微垂下了脑袋，脾气暴躁的四统领脚步一顿，却不曾转过身来。
“大哥！”
这一声低吼，有委屈，有不甘，更多的却是不解。
在漠南，在关外，何曾有过这等憋屈？被人踩头上了仍要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在这寨中。
就算那十骑身后还藏着千军万马又如何？
大不了厮杀一番，也不枉来活这一遭！
当年在漠南外一呼百应的大哥，何时变得这般懦弱了？
看着这个自小在匪窝里长大的青年，对方可以算得上是他半个义子，孙威脸上露出一抹不忍之色，旋即又将那一抹不忍扼杀在心底。
忍！
此刻林虎山不能冒一点风险，一旦惹怒了官府，逼急眼了让官府拼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上山剿匪，那林虎山众人就再没有活路了。
哪怕是被顾知念来到山道上挑衅，他们也要将这口气打碎牙齿咽下去，只要忍过了这些时日，漠北生变，那时候才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哪怕是要孙威看着手下这三个统领死在自己面前，他也绝不会有半点心软，只要他还活着，就还有重新回到漠南再建匪帮的一天，他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暂且让他们再蹦跶几日，相信大哥，用不了多少时日，我便带着兄弟们下山，让那些个郡县中的酒囊饭袋，瞧瞧咱们的本事！”
孙威不知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在宽慰手下，堂下的三人却全然没有将他的话听在耳中，那位四统领虽心有不甘，可既然发了话，纵有不甘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跺跺脚后疾步离开了正堂。
入夜已深，孙威的屋院早早熄灭了烛灯，那位四统领的屋中却是亮着昏黄灯光，独自一人在屋中喝着闷酒。
透亮清凉的酒水从唇间滑落，沿着喉间淌下，赤裸的上身疤痕遍布，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厮杀才会留下这一身伤疤。
屋外传来脚步，他迷迷糊糊地抬眼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迈步走进了他的屋中。
“三哥，你怎的来了？”
来人正是三统领，白日在正堂中的事似乎同样让他心有不满，此刻板着脸在兄弟边上坐下，夺过了对方手上的酒碗仰头饮尽。
两人却全然没注意到，屋外的角落中，一道人影潜匿在黑夜之中，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老四，你忍得下这口恶气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