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裹着腥气往鼻腔里钻，洛清瑶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玄灵子护着她的手臂在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刚才硬接那道血芒时震伤了经脉。
她仰头望进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藏经阁翻到的那卷残页——当时她正为穷奇封印的解法焦头烂额，残页里赤纹现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半撇，如今想来，怕是关键。
玄灵子。她伸手按住他按在自己后腰的手，掌心能触到他腕间跳动的脉搏，我需要你信我一次。
玄灵子低头，看见她左眼的朱砂痣在血雾里像团烧红的炭。
这姑娘总爱把狠劲藏在温软的笑里，上回为救药堂弟子硬接三重雷劫时，也是这样亮晶晶的眼睛说我有数。
他喉结动了动，将涌到嘴边的当心咽回去，反而握紧她的手：要怎么做？
洛清瑶深吸一口气，前世作为丹宗首席时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时候她为炼九转还魂丹，曾在极阴之地见过类似的封印阵。
穷奇这种上古凶兽，最恨被镇压，封印松动时会引动自身凶煞化为血纹，那不是崩溃的前兆，反而是......最后一层防御。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了几分前世的冷锐，它在吓唬我们，想让我们退。
沈青梧抱着玉玑子从角落爬过来，他胸前的衣襟被血浸透，显然刚才滚地时扯开了肩伤：那要怎么破？
你说，我这条命还能撑半柱香。玉玑子攥着他的衣角，苍白的小脸勉强挤出笑：我、我药灵体质能续着，师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神秘仙灵的虚影从石壁里浮出来，它原本温润的光色此刻泛着青：小友说的不错，赤纹是穷奇用本命凶煞凝的障眼法。
要破它，需得用至纯灵力逆着纹路脉络冲。它透明的手指点向石壁最中心的螺旋纹，那里是阵眼，破了它，封印自解。
洛清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早该想到的——前世那卷残页被虫蛀的后半句，应该是赤纹现，逆灵冲。
可逆灵冲需要大量灵力，而她此刻体内灵力只剩三成，玄灵子为护她受了内伤，沈青梧和玉玑子......她扫过两人苍白的脸，喉咙发紧。
清瑶。玄灵子突然用拇指蹭掉她掌心的血珠，他左臂的暗金纹路开始发亮，那是神族血脉被唤醒的征兆，我神族血脉能引动天地灵气，你用我的灵力做引子。
沈青梧扯下腰间的玉佩砸在地上，碎玉溅起的灵光裹住他和玉玑子：我沈家的护心玉能撑半刻，够你冲三次。玉玑子咬着牙捏碎怀里的药囊，药粉飘进众人鼻间，是他新炼的醒神散：我、我还能...
洛清瑶突然笑了。
这些人啊，明明自己伤得站不稳，偏要把最后一点光都塞进她手里。
她低头吻了吻玄灵子掌心的暗金纹路，那里还留着方才替她挡血芒时的灼痕：那便赌一把。
她运转体内仅剩的灵力，引着玄灵子涌来的神族之力，像根利箭般扎进石壁的螺旋纹。
本命精血顺着指尖涌出，在石面上绽开一朵血色的花——这是她前世偷师魔修的禁术，用精血为引，能让灵力穿透力翻倍。
嗤——
石纹突然剧烈震动，红光开始扭曲，像被火烤化的红蜡。
玄灵子的暗金纹路蔓延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沈青梧的护心玉碎成齑粉，玉玑子的药囊空了，可他们谁都没停。
洛清瑶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那是精血透支的征兆，可她咬着牙，将最后一缕灵力送进阵眼。
轰——！
红光猛地炸开，又在瞬间被白光吞噬。
血雾像被抽干的水，眨眼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众人抬头，只见原本刻满凶煞纹路的石壁上，浮现出一扇青铜巨门，门上的兽首衔着颗夜明珠，正散发着温润的白光。
封印......解开了？玉玑子揉了揉眼睛。
不。神秘仙灵的声音突然变了调，是穷奇要逃！
众人这才注意到，石壁下方的阴影里，有团漆黑的雾气正疯狂涌动。
那雾气中隐约能看见穷奇的轮廓，却比之前小了十倍——原来它刚才的血纹之威，根本是在借机抽离本体！
拦住它！玄灵子挥剑斩出一道金芒，却只擦到雾气边缘。
洛清瑶甩出腰间的银针，那是用千年寒铁炼的，专克阴邪，可银针扎进雾气里，竟像泥牛入海。
那是穷奇的本命魂体！神秘仙灵急得直转圈，它要通过这扇上古传送门逃去下界！
一旦让它下界，用人间的怨气重塑肉身......
后面的话被穷奇的嘶吼打断。
那团黑雾唰地冲进青铜门，门内传来类似深渊的回响，像有无数恶鬼在欢呼。
追！洛清瑶提气就要冲，却被玄灵子拽住。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青铜门周围不知何时浮起一层淡蓝色的光膜，上面爬满细小的符文，像道无形的墙。
沈青梧伸手碰了碰光膜，指尖立刻被弹出一道血痕：是禁制，比咱们宗里的护山大阵还强三倍。
玉玑子踮脚看了看，突然指着门顶的兽首：那、那珠子上有字！
众人抬头，夜明珠表面果然浮起一行古篆：非血脉者不得入，非同心者不得破。
洛清瑶摸着下巴，左眼的朱砂痣微微发烫。
她转头看向玄灵子，后者正盯着那行字皱眉——他神族血脉，自然是血脉者，可同心者......她伸手勾住他的小拇指，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掌门，咱们试试？
玄灵子低头看她，眼底的担忧慢慢化作笑意。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暗金纹路从手臂蔓延到两人交握的掌心，洛清瑶只觉体内有股热流涌上来，是玄灵子在渡灵力给她。
两人同时将手按在光膜上，淡蓝色的光膜突然泛起涟漪，像块被投入石子的湖。
咔——
一声轻响从门后传来。
洛清瑶能感觉到光膜在变弱，可就在这时，青铜门内突然刮出一阵阴风，吹得众人衣袂翻飞。
门内传来穷奇的冷笑，混着无数模糊的尖叫，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黑暗里爬过来。
玄灵子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的暗金纹路开始变淡——这是血脉之力即将耗尽的征兆。
洛清瑶咬着牙，将最后一丝本命精血渡进两人交握的手。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能感觉到玄灵子的手在发抖，可两人谁都没松。
光膜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洛清瑶看见门内的景象了——那是片血色的荒原，远处有座漆黑的城，城墙上挂着无数发光的眼睛。
穷奇的黑雾正朝着那座城狂奔，后面跟着数不清的黑影，像群饿了千年的野狗。
清瑶，松手！玄灵子突然拽她后退。
洛清瑶这才发现，光膜裂开的缝隙里正涌出黑色的雾气，沾到石壁上立刻腐蚀出焦黑的洞。
两人踉跄着退到角落，光膜唰地闭合，恢复成之前的淡蓝色。
玄灵子扶着她的肩，声音里带着后怕：刚才那雾气里有尸毒，碰着就死。
神秘仙灵的虚影变得更淡了，它指着青铜门：这扇门连接着上古战场，穷奇当年就是在那里被封印的。
现在它要回去找......它突然顿住，总之，你们必须进去。
但这禁制......
洛清瑶擦了擦嘴角的血，左眼的朱砂痣在白光里格外醒目。
她看着玄灵子，又看了看沈青梧和玉玑子——沈青梧正用布裹着渗血的伤口朝她笑，玉玑子在翻药囊，估计又在找什么奇怪的药粉。
她突然笑出声，伸手拍了拍玄灵子的肩：怕什么？
咱们玄灵宗的人，什么时候被门拦住过？
玄灵子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最终也笑了。
他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暗金纹路上的光又亮了几分：你说的对。他转头看向沈青梧，去药堂取三瓶续脉丹，玉玑子，把你新炼的破障散拿来。
沈青梧和玉玑子立刻应了声，转身跑向通道。
神秘仙灵飘到洛清瑶身边，欲言又止：小友，那扇门后的......
不管是什么。洛清瑶望着青铜门上的兽首，声音轻却坚定，我前世没看完的书，这一世，我自己翻完。
风从通道口吹进来，掀起她的衣摆。
玄灵子站在她身侧，暗金纹路与她左眼的朱砂痣交相辉映。
远处传来沈青梧和玉玑子的脚步声，混着药瓶相撞的脆响。
青铜门内的阴风还在刮，可这一次，没人再后退半步。
谁也没注意到，那扇青铜门的兽首眼睛里，有颗极小的血珠正缓缓滑落，滴在光膜上，溅起一串暗红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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