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腹内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洛清瑶单膝跪在地上，指尖深深掐进石缝里。
她能感觉到经脉里的灵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竭，像被抽干了水的河床，只剩火辣辣的灼痛。
那凶兽的黑色护盾仍在嗡鸣，表面流转着诡谲的暗纹，他们先前劈出的剑痕不过眨眼便愈合如初。
沈青梧的青锋剑断成三截，碎片扎在离凶兽五步远的地方；玄灵子的玄铁剑上凝着冰霜，却连护盾都没能蹭破半分——这头被血契操控的凶兽，根本不是普通的妖兽。
清瑶，你的灵力......玄灵子突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
他的掌心还带着神族血脉的温热，可洛清瑶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这位向来从容的掌门，此刻眼底全是血色。
她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
山腹里的火把被灵力余波震得明灭不定，照得他左臂暗金纹路忽隐忽现。
那是神族血脉觉醒的印记，可此刻连这力量都被护盾压制，只能勉强护着众人不被余波震碎心脉。
还剩......两成。洛清瑶扯了扯嘴角，声音比山风还轻。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前世作为炼丹师时看过的典籍在脑海里翻涌——血契凶兽，需以血破血。
可他们现在连普通攻击都破不了护盾，更遑论血祭。
或许......我还能试试。
虚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众人转头，便见那道淡青色的光痕正在石壁上凝聚，神秘仙灵的身影若隐若现，连轮廓都像要被风刮散。
它的额间有道深可见骨的裂痕，是方才替洛清瑶挡下凶兽爪击时留下的伤。
我体内还剩一丝上古仙灵之力。仙灵的声音带着碎玉般的轻响，需得用你的本命精血为引，将这力量引出。
只是......它的目光扫过洛清瑶苍白的脸，此术需以命相搏，你可能承受？
洛清瑶的瞳孔骤然收缩。
本命精血是修士的根本，前世她见过太多炼丹师因过度抽取精血爆体而亡。
可此刻山腹外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她能听见岩石崩裂的轰鸣——若再拖下去，等那庞然大物冲进来，他们连尸骨都剩不下。
我应。她咬着牙笑，指尖的储物戒闪过微光，取出一柄细如牛毛的银针。
前世炼丹时，她总用这针取最精纯的精血，此刻却要用来赌命。
玄灵子的手突然扣住她的腕：不行。他的声音发哑，像是被什么哽住了，我还有神族血脉未完全觉醒，再撑半柱香——
半柱香后，我们的灵力就真的空了。洛清瑶反手握住他的手，将银针按进自己掌心。
鲜血顺着针孔涌出，在掌心凝成一颗赤金血珠——这是她修炼《九转丹经》后，本命精血里淬出的丹元血，比普通精血珍贵十倍，亦危险十倍。
清瑶！沈青梧突然撑着断剑爬过来。
他的右臂还在渗血，伤口处泛着诡异的青黑，是被凶兽毒爪所伤，这法子太狠了......我们再想想别的——
没有别的法子了。洛清瑶将血珠按在石壁上的光痕处。
淡青色的光芒突然暴涨，仙灵的身影彻底凝实，额间裂痕里渗出幽蓝的光，青梧，你替我挡住凶兽的前爪；玉玑子虽然昏迷，但他怀里的续灵散应该能撑住玄灵子的灵力。
至于你......她抬头看向玄灵子，眼尾的朱砂痣被血光染得更艳，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替我挡。
玄灵子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她的手按得更紧：我在。
血珠融入光痕的刹那，仙灵周身腾起青色火焰。
那是上古仙灵的焚世之火，洛清瑶能感觉到有股磅礴的力量顺着掌心涌进经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烧穿。
她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强撑着意识操控那力量——前世作为顶尖炼丹师的记忆突然苏醒，她想起古籍里记载的灵犀引，以自身为炉，引外力为刃。
起！
她指尖骤扬，青色火焰在半空凝聚成一柄三寸小剑。
剑身流转着星河般的微光，剑柄处刻着洛清瑶都叫不出名字的古篆。
这是仙灵之力与丹元血融合后的产物，连空气都被它压得扭曲。
凶兽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护盾突然暴涨三尺，发出刺耳的尖啸。
洛清瑶却笑了，她知道这是护盾即将崩溃的前兆。
前世她炼过最坚硬的玄铁丹，丹炉爆炸前也会发出这样的鸣响——越疯狂，越脆弱。
去！
三寸小剑化为流光，直刺护盾中心。
山腹里的火把噗地熄灭，只剩青色剑芒划破黑暗。
那护盾先是泛起涟漪，接着咔嚓一声，裂开蛛网状的细纹。
沈青梧眼睛一亮，拼尽最后灵力将断剑掷出；玄灵子的暗金纹路彻底爆发，冰锥如暴雨般砸向裂痕。
碎！
洛清瑶一声低喝。
青色剑芒穿透护盾的刹那，整座山腹都在震动。
黑色护盾像被戳破的水泡，轰地消散。
凶兽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前爪在地上划出深沟——它腹部的鳞片已经裂开，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血肉，正是方才剑芒所刺之处。
成功了！玉玑子不知何时醒了，小脸上还沾着药粉，他颤抖着撒出一把续灵散，师姐，接住！
洛清瑶刚要去接，突然眼前一黑。
她这才惊觉，方才引动仙灵之力时，丹元血几乎被抽干了九成。
经脉里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而那凶兽显然察觉到了她的虚弱，浑浊的兽眼里闪过凶光，后爪一蹬——
清瑶！
玄灵子的惊呼混着风声灌进耳朵。
洛清瑶勉强偏头，便见那碗口粗的兽爪带着腥风扑面而来。
她想躲，可双腿像灌了铅，脚步踉跄着向后栽去。
山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她发间，疼得她眼眶发酸。
最后一刻，她看见玄灵子的身影破空而来。
他的暗金纹路亮得刺眼，玄铁剑上凝着足以冻裂山川的冰锥。
可那凶兽的爪风太快了，快得像前世她没能救下的那些人——
洛清瑶的瞳孔里映出逼近的兽爪，意识逐渐模糊。
她听见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弱，像一根即将绷断的琴弦。
山腹外的震动还在继续，隐约有低沉的嘶吼传来，像是某种更庞大的存在正在靠近。
而那凶兽的爪尖，已经触到了她额前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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