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壁上的荧光石在黑雾散尽后显得格外昏黄，洛清瑶刚松了半口气，耳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她转身时只来得及看见凶兽那泛着青黑黏液的利爪——这畜生竟在濒死之际爆发出最后一击，目标直取她咽喉。
清瑶！
玄灵子的低喝混着骨裂声炸响。
她眼前一花，暗金纹路翻涌的身影已挡在身前。
那层原本流转着幽蓝灵光的护体灵罩此刻如薄冰般脆裂，利爪穿透灵罩的瞬间，她看见他左肩绽开的血花，碎肉里甚至能瞥见森白骨茬。
咳——玄灵子被这一击撞得撞在洞壁上，喉头腥甜直涌，染红了洛清瑶的衣袖。
她接住他下坠的身体时，掌心触到的温度烫得惊人，暗金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他脖颈蔓延，连眼底的金芒都多了几分狂躁。
掌门！沈青梧踉跄着扑过来，他腰间的剑穗早被血浸透，左腹的伤口还在渗着黑血——那是被凶兽毒爪划的，方才全靠玉玑子喂的解毒丹吊着命。阵法...阵法反噬！
话音未落，玉玑子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这小弟子本就惨白的脸此刻白得近乎透明，原本泛着药香的指尖竟渗出黑血，显然是方才为洛清瑶止血时，强行用了逆血疗毒的法子，现在被阵法余波反噬了。
洛清瑶刚要伸手去探他脉搏，玉玑子的头已歪向一侧，彻底昏了过去。
师姐！沈青梧咬着牙扯下自己的衣襟，粗略地替玉玑子包扎，那畜生的残魂还在阵法里游窜！
方才咱们只打散了它的本体，没彻底碾碎魂魄！他额角青筋暴起，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再拖下去，等它借阵法重组...
洛清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洞顶流转的阵法光纹，前世作为炼丹师时见过的古老阵图突然在脑海里翻涌——这是上古血煞困灵阵，以活人为引，最擅吞噬魂魄。
可此刻阵法的运转轨迹乱了，像条被砍断脊梁的蛇，明明该绞碎凶兽魂魄的光流，此刻却在往某个暗角汇聚。
节点！她突然低呼。
前世替师傅整理丹经时，曾见过对阵法的批注：血煞阵成于九窍，破于一息——最弱处必是光纹最盛时最暗的点。她顺着光纹看去，果然在阵法核心处，有粒豆大的光斑正在忽明忽暗地闪烁，像将熄的烛火。
那是阵法力量的汇聚点。她攥紧玄灵子的手腕，他的脉搏跳得极快，像擂鼓，若我用本命精血灌注进去，能强行引爆阵法。
玄灵子的手指突然收紧，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他金芒翻涌的眼底有风暴在转：你疯了？
本命精血......
总好过让它重组后祸及全宗！洛清瑶打断他。
她望着洞外透进来的晨光，想起方才听见的同门呼喊——玄灵宗的弟子们已经找来了，若让凶兽残魂附到他们身上......她不敢想。
清瑶。玄灵子突然捧住她的脸，拇指抹掉她脸颊上的血渍，我宁可被血脉吞噬，也不要你......
那我偏要你活着。洛清瑶突然笑了，她低头轻吻他唇角的血珠，你忘了？
我是玄灵宗内门首徒，是要和你一起振兴门派的人。
不等他再说什么，她迅速咬破指尖。
本命精血是修士的命源，寻常人割一滴都要修养三月，可此刻她需要的是全部——前世作为炼丹师时，她曾用本命精血温养过天材地宝，知道该如何引导。
沈青梧，看好玉玑子和仙灵。她将玄灵子扶到石壁边靠着，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过来。
玄灵子想抓她的手，却被她巧妙避开。
他望着她走向阵法中心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脚步比平时虚浮——方才替他挡下的那道余波，原来她根本没躲过去，只是强撑着没倒。
洛清瑶站在节点前，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她将指尖按在光斑上，本命精血刚渗进去，阵法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
暗紫色的光流如活物般缠上她的手腕，灼烧感从指尖窜到心口，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咔嗒声，像是要被这力量生生扯碎。
给我......爆！她咬着牙低喝，将最后一滴精血推进节点。
刹那间，整个洞穴亮如白昼。
洛清瑶看见暗紫色的光流化作千万把利刃，将那团还在挣扎的灰雾绞成碎片。
凶兽的惨嚎震得洞顶落石，她却突然失去了听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她听见自己重重摔倒的声音，有温热的液体从七窍流出，染湿了胸前的衣襟。
玄灵子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想抬头，却发现连眼皮都重如千钧。
迷迷糊糊中，她被抱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带着松木香的体温裹住她，那是玄灵子总用的沉水香。
傻丫头......他的声音在发抖，谁准你擅自做这种决定......
洛清瑶想笑，却只能扯动嘴角。
她看见他眼里的金芒淡了些，暗金纹路也退到了锁骨处——看来血脉之劫暂时稳住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瞥见阵法中心闪过一道幽蓝符文。
那符文她从未见过，像条扭曲的蛇，又像某种古老的图腾。
玄......她想提醒他，可喉咙里涌出血沫，话没说完便昏了过去。
玄灵子接住她下坠的头颅，指腹沾了满手的血。
他望着洞外冲进来的弟子们，又低头看着怀里人事不省的姑娘，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传药堂所有弟子，即刻来洞外候着。
沈青梧抱着昏迷的玉玑子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阵法中心。
那幽蓝符文还在缓缓旋转，像只睁开的眼睛。
掌门......他欲言又止。
先带人回去。玄灵子将洛清瑶抱得更紧些，暗金纹路在他颈后若隐若现，其他事，等清瑶醒了再说。
洞外的晨光里，玄灵宗的弟子们举着火把跑过来。
有人喊着首徒，有人喊着掌门，声音此起彼伏。
玄灵子却充耳不闻，他低头凝视着洛清瑶苍白的脸，左眼角的朱砂痣在血污里格外醒目。
你说过要和我一起振兴门派。他低声道，指腹轻轻抚过她冰凉的唇，所以，快点醒过来。
阵法中心的幽蓝符文突然发出微光，在洞壁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影子。
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这一场血祭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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