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风卷着雪刃割在脸上，洛清瑶的青玉箫在掌心沁出冷汗。
她余光瞥见沈青梧指尖快速结印，最后一方阵盘“咔”地嵌进冰缝——那是昨日用玄铁和寒晶草连夜刻制的幻灵阵，此刻腾起灰蒙蒙的雾气，将众人的身影扭曲成三四个重叠的虚影。
“走！”她低喝一声，玄灵子的手掌仍紧攥着她腕间，两人脚步同时错开。
玉玑子被沈青梧半拖半扶着往前跑，少年腰间的药囊撞在冰面上，发出细碎的响。
但幻灵阵的拖延只维持了半柱香。
幼蛇群的嘶鸣陡然拔高，猩红蛇信撕开雾气，为首的玄蛇幼崽眼瞳泛起幽绿，竟直接穿透幻象直扑过来！
洛清瑶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些幼崽竟有破幻灵智？
“清瑶！”玄灵子突然将她往身侧一带，左臂暗金纹路骤亮。
那条玄蛇的毒牙擦着他肩甲划过，在玄铁上留下焦黑痕迹。
洛清瑶这才发现他的广袖下，黑气已蔓延至手肘，暗金纹路像活过来的金鳞，正一寸寸啃噬着那团阴毒。
“掌门！”她急得去扶他，却被他反扣住手腕往前推：“带他们走。”
“要走一起走。”洛清瑶咬着唇，余光扫过脚下冰层——方才狂奔时她便注意到，靠近冰原边缘的冰层泛着青灰，与中央厚实的乳白冰面不同。
前世在极北之地炼丹时，她曾见过这样的冰——下面是暗河，冰层薄得能照见人影。
“沈青梧！带玉玑子往东南方跑！”她突然提高声音，指尖在掌心快速结了个“止”字诀。
沈青梧脚步一顿，便见她反手抽出腰间的引灵囊抛来：“里面有三颗固元丹，给玉玑子服下！”
少年接住引灵囊的瞬间，洛清瑶已拽着玄灵子往反方向退去。
幼蛇群的注意力被两人吸引，蛇信扫过地面发出“嗤嗤”声响，雪层被腐蚀出一个个焦洞。
“你做什么？”玄灵子皱眉，试图将她往安全处带，却被她死死攥住。
“看冰层。”洛清瑶的指尖在冰面轻轻一叩，“这里薄得能碎。”她忽然扯断发间银簪，尖端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本命精血混着灵力涌出来，她低喝一声，将手按在冰面——前世作为炼丹圣手，她最擅长以血为引激发天地灵脉，此刻冰面下暗河的寒气被精血引动，青灰冰层上立刻爬满蛛网状裂纹。
“清瑶！”玄灵子察觉她灵力紊乱，想阻止却晚了一步。
洛清瑶倒退两步，借他的力道稳住身形，嘴角溢出一丝血：“它们追得太急，只能赌这一把。”
幼蛇群已近在咫尺。
为首的玄蛇张开血盆大口，毒雾喷向洛清瑶面门。
玄灵子左臂暗金纹路暴涨，金芒如刀劈开毒雾，却也因此暴露了两人位置。
上百条玄蛇同时加速，蛇身拍在冰面的闷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就是现在！”洛清瑶眼中寒芒骤现。
她屈指一弹，一缕残留在冰面的精血突然迸发灵力。
“咔嚓——”青灰冰层应声裂开，像被巨斧劈开的镜面，碎冰四溅！
最前排的玄蛇还没反应过来，便随着冰面塌陷坠入暗河，凄厉的嘶鸣混着冰水翻涌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更多幼蛇被同伴的坠落惊得顿住，却不想冰层碎裂的范围还在扩大。
洛清瑶咬着牙又注入一道灵力，暗河的寒气顺着裂纹往上窜，冻得她指尖发僵。
玄灵子终于明白她的打算，右臂揽住她腰肢腾空而起，金芒包裹着两人避开塌陷区域。
“清瑶！”沈青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洛清瑶转头望去，见他和玉玑子已跑到冰原边缘的凸起冰丘后，正拼命挥手。
她刚要应，眼前突然一黑——本命精血过度消耗的反噬来得极快，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不住，“哇”地吐在玄灵子肩头。
“胡闹！”玄灵子接住她下坠的身体，金芒将两人护得严严实实。
他低头时，看见她左眼的朱砂痣被冷汗晕开，像一滴要坠下来的血。
“你知不知道……”他声音发颤，后半句被冰原的风卷走。
洛清瑶勉强扯出个笑：“若不这样，我们都得留在这里。”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衣襟，“我前世……死过太多次了，这一世，说什么都要护着你。”
玄灵子的喉结动了动，将她抱得更紧。
暗金纹路从他左臂蔓延至后颈，金芒中竟隐约透出几缕龙形虚影。
他垂眸吻了吻她发顶：“这一世，换我护你。”
冰原的喧嚣渐渐平息。
暗河重新封冻，只留下一片塌陷的冰坑，里面偶尔传来幼蛇垂死的嘶鸣。
沈青梧和玉玑子跑回来时，正看见玄灵子抱着洛清瑶站在冰丘上，金芒如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师姐！”玉玑子眼眶通红，从药囊里翻出药瓶，“我这有续脉草熬的药，你快喝！”
洛清瑶接过药碗，指尖却突然顿住。
她望着冰原尽头——不知何时，那里升起一道幽蓝色光柱，直插云霄。
光柱中流转着细碎的星芒，隐约能看见一行古老文字，像用星辰刻成的：“天穹镜已移位，寻者需入九幽。”
“那是……”沈青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声音发涩，“传说中记载的上古密文？”
洛清瑶的手微微发抖。
前世她作为炼丹师，曾在古籍残卷里见过类似的文字——九幽，那是连最顶尖的修士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传闻有幽冥鬼火、噬灵邪兽，更有能腐蚀神魂的瘴气。
可玄灵宗要寻的镇派神器天穹镜，竟在那里？
“清瑶？”玄灵子察觉她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瞳孔微缩。
“掌门，我们得回营地。”洛清瑶深吸一口气，将药碗递还给玉玑子，“你……你的手臂。”
众人这才注意到玄灵子的左臂。
原本与黑气对抗的暗金纹路，此刻已完全显现，从手腕爬至肩头，在阳光下泛着鎏金光泽，竟与上古神族图腾有七分相似。
他低头凝视着手臂，声音低哑：“或许，我的血脉……与这场浩劫有关。”
洛清瑶心头一震。
前世她从未听说玄灵子是神族后裔，可此刻他臂上的纹路，分明与古籍中记载的“神裔印记”如出一辙。
难道玄灵宗千年衰败、冰原异变，都与他的血脉有关？
冰原的风卷着雪粒掠过众人发梢。
洛清瑶望着远处那道幽蓝光柱，光柱中的古老文字在她眼底流转。
她轻轻攥紧玄灵子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方才割破的血痕，却比任何时候都暖。
“不管前面是什么。”她抬头望向他，眼中有星火跳动，“我们一起走。”
玄灵子回以一笑，金芒在两人交握处流转。
而在他们身后，那道幽蓝光柱仍在缓缓旋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洛清瑶望着光柱中的文字，心中已有计较——九幽虽险，但若能解开玄灵子的血脉之谜，找到天穹镜……或许，这正是玄灵宗振兴的契机。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左手背的血痕，眼神逐渐坚定。下一站，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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