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混着铁锈味砸在洛清瑶的额角，她抹了把脸，指腹触到焚心剑的剑柄时，掌心的薄茧被雨水泡得发涨。
玉玑子的手还拽着她的袖子，小弟子的指尖在发抖，不是因为冷——他袖中露出半截青瓷瓶，瓶口溢出的药香被血腥味压得极淡，那是他新炼的养元丹，里面加了三株百年人参。
首徒！沈青梧的声音从雨幕里劈进来。
洛清瑶转头，就见外门大弟子浑身湿透地撞进避雨的石亭，玄灵宗的外门腰牌在他胸前晃得发颤，左肩的布料被划开道口子，血珠混着雨水往下淌，幽冥教主力不在前山！
他们绕了西麓的野径，现在全聚在青牛谷！
洛清瑶的瞳孔微缩。
青牛谷是玄灵宗的药田所在，谷口窄，谷内阔，若幽冥教占了那里......她指尖掐住掌心，前世记忆突然翻涌——上一世玄灵宗覆灭时，正是药田被焚，全宗修士失了补给，才被围杀在演武场。
确定？她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
沈青梧扯下腰间的通讯符，符纸边缘焦黑，是用本命真火催发的：我顺着鬼面剑的血纹追的，他们剑上的怨气沾了药草，我捏碎了两株还魂草才定位到。他抹了把脸上的雨，伤口被水一激，疼得倒抽冷气，谷里有聚灵阵的残痕，他们要借药田的灵气布杀阵！
玉玑子突然拽她另一只手：首徒！
我前日翻到《九曜丹经》残卷，里面说青牛谷的药田底下埋着...埋着上古火灵脉！
要是被幽冥教用阴毒阵法引动，整座山都会烧起来！小弟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脖颈处还缠着渗血的纱布，是昨日替她挡淬毒飞针时留下的。
洛清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玄灵子去绕后时说过聚灵阵被毁就回来，可现在青牛谷的危机更紧迫——她扫了眼沈青梧的伤，又看玉玑子发白的唇，突然笑了，那笑像寒夜里的火星：青梧，你伤得重不重？
不重！沈青梧立刻挺直腰，伤口崩开的血珠溅在青石板上，前日您给的护心丹还在，我能撑！
玉玑子。洛清瑶转身按住小弟子的肩，你药囊里有没有能起雾的丹药？
要那种混着药香，能遮灵气波动的。
玉玑子眼睛一亮，立刻翻药囊：有！
上个月试炼时我用迷迭香、雾露草和三滴蝶仙泪炼的！
不过...不过只能撑半柱香。他掏出个黑陶瓶，瓶身还沾着丹炉的炭灰，要我现在捏碎吗？
等进了谷口再用。洛清瑶抽出焚心剑，剑鸣裹着雨声刺向天际，青梧断后，玉玑子跟紧我。
我们抄猎妖小道进青牛谷——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沈青梧发颤的指尖，那是用剑过多的征兆，青梧，把你的剑给我。
首徒？
我替你挥三剑。洛清瑶将焚心剑抛给玉玑子，接过沈青梧的铁剑，剑刃上还沾着他的血，前世我总躲在人后，这一世...她反手将剑插入雨幕，该我替你们开路了。
雨势不知何时弱了些，乌云被风撕开道口子，月光漏下来时，洛清瑶已经带着两人摸到了青牛谷谷口。
玉玑子捏碎陶瓶的瞬间，乳白色的雾气裹着药香腾起，像团被揉散的云，将三人的身影笼了个严实。
走。洛清瑶按住沈青梧的背，两人猫着腰往谷里挪。
玉玑子跟在最后，药囊被雾气打湿，里面的药瓶碰得叮当响——他突然僵住，洛清瑶也停了脚步。
风变了方向。
雾气被卷着往谷外飘，月光下，谷中数十顶黑幡突然扬起，幡上的鬼面在雾里若隐若现。
最前排的幽冥教弟子已经转身，鬼面下的眼睛泛着幽绿，为首的护法举起鬼面剑，剑尖指向他们的方向：有埋伏！
结杀阵——
散开！洛清瑶一把推开玉玑子，铁剑横劈而出，剑气卷着雨水砍断三根黑幡。
沈青梧的剑几乎同时刺出，目标是那护法的咽喉——他受伤后动作慢了半拍，鬼面剑荡开他的剑刃，在他右臂划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青梧！玉玑子尖叫着丢出药瓶，里面的止血散劈头盖脸砸向那护法，药粉入眼的瞬间，护法的鬼面裂开道缝，露出底下腐烂的半张脸。
洛清瑶趁机欺身而上，铁剑抵住他的咽喉：说，你们阵眼在哪？
臭丫头...你以为...护法的话没说完，沈青梧的剑从他背后捅了进去。
外门大弟子脸色惨白，却笑得像刚打完猎的小狼：首徒，他刚才看的是谷中央的老槐树。
洛清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老槐树下堆着七具玄灵宗弟子的尸体，尸体周围画着暗红的阵纹，阵眼处插着把染血的匕首——那是玄灵子的随身之物。
是陷阱！她话音未落，谷外突然传来巨响，像有座山被劈开了。
洛清瑶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玄铁剑的鸣声，只有玄灵子全力出剑时才会有的震颤。
撤！她拽起玉玑子就跑，沈青梧捂着胳膊断后。
可刚跑到谷口，一阵阴寒的风突然裹着腐臭扑面而来。
洛清瑶抬头，就见个枯瘦的老者站在路中央，他半边脸戴着碎成蛛网的鬼面，另半边脸爬满青灰色的尸斑，左手握着柄染血的骨剑，正是幽冥教的大长老。
想走？老者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石板，玄灵宗的小首徒，你师父在另一边被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缠住了，现在...该你陪老夫玩玩了。
洛清瑶将玉玑子护在身后，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
沈青梧的血滴在她脚边，温热的，像团要烧起来的火。
她摸向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还剩三颗护心丹，是用最后一滴本命精血炼的——前世她没护住玄灵子，这一世，她要护住所有人。
雨又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骨剑上，发出细碎的响。
洛清瑶深吸一口气，焚心剑的鸣声突然从玉玑子手中炸响，剑刃上的火纹腾起，映得她左眼的朱砂痣像团烧不尽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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