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砸在洛清瑶的肩甲上，顺着铁剑的纹路往下淌。
她能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的轻喘，混着沈青梧伤口渗血的滴答声，在雨幕里格外清晰。
幽冥教大长老的骨剑挑开一缕湿发，腐臭的尸气钻进鼻腔，熏得她胃里翻涌——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夜玄灵子为护她硬接三记尸毒掌，最后倒在她怀里时，身上也是这种气味。
想走？老者的骨剑又压下几分，剑尖几乎要戳穿洛清瑶的护心镜，你师父现在怕是连自己都顾不过来——
话音未落，一声清越的剑鸣劈开雨幕。
洛清瑶瞳孔骤缩。
那是玄铁剑特有的震颤，像春雷撞碎冰面，震得她腰间储物袋里的丹瓶都嗡嗡作响。
她抬头时，一道青影已破云而下，玄铁剑的寒光先一步斩开老者的骨剑，带起的剑气掀飞了对方半张鬼面。
清瑶。玄灵子落在她身侧，玄色道袍被雨水浸得更深，左臂暗金纹路在雨幕里泛着微光。
他没有看她，目光始终锁着对面的老者，声音却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别怕。
洛清瑶忽然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见他。
那时他也是这样站在她身前，玄铁剑上的血珠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几乎要哭出来。
此刻她喉间发紧，却硬是把涌到眼眶的热意压了回去——这一世，该换她护着他了。
老匹夫。玄灵子的玄铁剑挽了个剑花，剑尖直指老者心口，敢动她，你这条老命不够赔。
老者被震得连退三步，半边脸的尸斑在雨里泛着恶心的青灰：你...你突破了？
突破？玄灵子冷笑一声，玄铁剑嗡鸣更甚，三百年前我封了神族血脉，今日不过是...取回来些利息。
洛清瑶的指尖在储物袋上轻轻一按。
她能感觉到袋里三颗护心丹的温度，那是用最后三滴本命精血炼的，此刻却突然没了用武之地——玄灵子站在这里，她的底气便足了七分。
清瑶，他的尸毒怕火。玄灵子的声音突然传入识海，焚心剑的火纹，烧他后颈的尸蛊。
她猛地抬头，正撞进他染着雨珠的眼睛。
那双平日冷得像寒潭的眼，此刻映着焚心剑的火光，烫得她心口发颤。
明白。她低低应了声，手腕翻转，焚心剑的火纹骤然暴涨。
赤红色的火焰裹着剑气劈向老者后颈，同时玄灵子的玄铁剑已缠住对方骨剑，将其逼得无法回防。
啊——！老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后颈鼓起个青紫色的肉瘤，被火焰一燎，啪地炸开，黑血混着腐肉溅了满地。
他踉跄着后退，鬼面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爬满蛆虫的骷髅脸。
洛清瑶趁机欺身上前，铁剑抵住他咽喉：阵眼在哪？
你...你们赢不了...老者的手突然掐住她手腕，尸毒顺着皮肤往她血管里钻。
她咬着牙硬扛，却见玄灵子的指尖掠过她手背，一道金光没入她经脉，瞬间逼出黑血。
说。玄灵子的声音冷得像冰锥，玄铁剑已经架在老者头顶，否则我让你魂飞魄散。
老者浑身剧颤，鬼面下的蛆虫簌簌掉在地上：谷...谷西的枯井，镇着...镇着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开始溃烂，眨眼间只剩堆烂肉裹着白骨。
洛清瑶退开两步，玄灵子的手臂及时圈住她腰肢，将她带离腐肉溅落的范围。
他服了毒蛊。玄灵子皱眉擦去她脸上的血点，但至少知道了阵眼位置。
洛清瑶这才注意到他道袍上的血痕：你受伤了？
两个幽冥教护法，费了些手脚。玄灵子随意扯下一片衣袖缠住手臂，倒是你，刚才用本命精血炼丹了？他指腹擦过她左眼的朱砂痣，那里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红，护心丹的丹纹，是前世的手法。
洛清瑶一怔，刚要开口，不远处传来沈青梧的咳嗽声：首徒，掌门，玉玑子那边有发现。
她转头望去，玉玑子正蹲在路边调配药粉，怀里还抱着本被雨水泡皱的古籍。
少年见他们看来，连忙爬起来，手里的药瓶叮当作响：我刚才翻了幽冥教的储物袋，里面有张残图——他展开半张染血的绢帛，和谷西枯井的位置吻合，可能...可能他们要开黄泉眼！
洛清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黄泉眼，修仙界最凶的禁术，用活人生祭引黄泉鬼潮。
她前世曾在古籍里见过记载，说是能让整个山脉的生灵变成行尸走肉。
集合所有弟子。她转头看向玄灵子，后者已经握紧了玄铁剑，先破阵眼，再堵黄泉眼。
玄灵子点头，指尖轻轻叩了叩她的剑鞘：我带一队去枯井，你带一队守谷口。
不行。洛清瑶直接否决，黄泉眼需要七盏引魂灯，我前世见过布阵手法，必须我去。她抓住他的手腕，触感滚烫得惊人，你受了伤，守谷口更稳妥。
玄灵子刚要反驳，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
那声音像刮过骨髓的刀，刺得人耳膜生疼。
众人抬头，便见西边天空腾起数道黑光，像倒悬的墨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过来。
是幽冥教的鬼兵！沈青梧握紧了剑，至少有三千！
洛清瑶的铁剑在掌心转了个花，剑尖挑起一缕火光。
她看向玄灵子，后者的暗金纹路此刻亮得刺眼，像要烧穿雨幕。
黄泉眼开，鬼潮必至。她的声音里没有半分颤抖，但玄灵宗的人，从不会退。
玄灵子突然笑了，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碎发：好，我们一起。
话音未落，西边的黑光已翻涌成云，隐约能听见锁链碰撞的声响。
洛清瑶握紧焚心剑，感受着剑上火纹与玄铁剑共鸣的震颤——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从她身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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