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的温度骤降，洛清瑶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那道裹在黑雾里的身影又近了三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神经上——他腕间锁链与地面摩擦的刺响，混着玄灵宗镇派咒文灼烧皮肤的焦糊味，直往鼻腔里钻。
清瑶。玄灵子的手掌在她后背轻轻一推，将她整个人护在剑影下。
他左臂的暗金纹路顺着衣袖爬出来，在两人相贴的肩颈处连成半枚月轮，你的续魂丹只能保我三息。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烧红的铁钉钉进她耳膜，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你先退到玉玑子的符阵里。
洛清瑶喉间发苦。
她能感觉到玄灵子的灵力在枯竭——他刚才为了替她挡那道锁魂钉，强行运转了逆脉诀。
此刻他掌心的温度比冰块还凉，可那枚暗金印记却烫得她皮肤发红。你总说护着我。她反手扣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上一世我没能护住你，这一世...
小娃娃们倒有闲心说体己话。首领的笑声突然炸响，黑雾如活物般缠上玄铁剑。
洛清瑶这才看清他的脸——皮肤泛着青灰，左眼处有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将半张脸扯得扭曲，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情根深，还是我的锁魂链硬！
话音未落，洞穴顶端的钟乳石簌簌坠落。
沈青梧的身影从洞门口闪进来，腰间的斩妖刀震得嗡鸣：首徒！
我破了外面的迷踪阵，但那符阵......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扫过首领腕间的锁链，瞳孔骤缩，那是玄灵宗初代掌门的镇魂链！
怎么会在这邪修身上？
好眼力。首领突然抬手，锁链铮地绷直。
沈青梧闷哼一声，心口绽开血花——竟是那锁链隔着数丈，直接穿透了他的护体灵光。
洛清瑶的指尖瞬间掐进掌心：沈师弟！她刚要冲过去，玄灵子的手臂却像铁箍般圈住她腰肢，玄铁剑的暗金火焰轰地腾起三尺高。
他要的是玄灵子的命魂和你的轮回。玄灵子的声音里浸着冰碴，沈青梧是替我们挡灾。
沈青梧跪在地上，左手死死捂着心口，右手却还在往地上按符。
他额角的汗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血珠：首徒，我......我用血契布了个困灵阵。他抬头时，嘴角溢出黑血，能困他半柱香......话未说完，整个人便栽倒在地，胸口的伤口还在咕嘟冒黑血——那锁链上的咒文，竟在他体内继续灼烧。
洛清瑶的眼眶瞬间发红。
她想起三个月前在杂役房，是这个总把首徒二字喊得脆生生的少年，偷偷给她送过加了糖的茯苓糕。
此刻他的衣襟被血浸透，腰间的玄灵宗腰牌却还擦得锃亮。沈青梧！她喊他的名字，声音发颤。
清瑶。玄灵子捏了捏她的手，看玉玑子。
洛清瑶这才注意到，那个总缩在药堂翻古籍的小弟子不知何时站到了沈青梧身边。
玉玑子的衣袖还沾着未干的药渍，此刻却咬破了指尖，在沈青梧伤口周围画着晦涩的纹路。
他的手指抖得厉害，每画一笔都要顿一顿，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沈青梧脸上：首徒，这是我从《九曜丹经》里......里学的止血咒。他吸了吸鼻子，虽然我......我不会打架，但、但我能保住沈师兄的命......
洞穴里突然响起指甲刮过石壁的刺耳声响。
首领的锁链再次震动，这次目标直指玉玑子的后心。
洛清瑶的识海嗡地炸开——是轮回记忆！
前世的她作为丹师，曾在古籍里见过这种锁链的破法：必须用至纯的丹火灼烧锁心。
她猛地抽出玄铁剑，本命精血如沸水般在血管里翻涌：玄灵子，用你的暗金火焰引我的丹火！
玄灵子瞬间明白。
他的暗金纹路如活物般缠上洛清瑶的手腕，两股灵力在剑刃处相撞，腾起一朵金红相间的火焰。
洛清瑶咬碎舌尖，鲜血溅在剑刃上，丹火轰地暴涨三尺。
她想起前世在丹劫中淬炼的每一道火候，想起今生为了这一战吞下去的七颗续魂丹，想起玄灵子为她挡下的每一道杀劫——
破！
丹火精准地劈在首领腕间的锁链上。
锁链发出刺耳的尖啸，玄灵宗的咒文突然亮如白昼。
首领的惨叫声几乎要震碎洞顶的钟乳石，他的黑雾开始消散，露出胸前半块血月玉牌：你们......你们毁了我的锁魂阵......但玄灵宗的气运......他的话音渐弱，身体像被抽干的皮影，还、还有......
砰！
首领的身体化作一团黑灰，只余下半块玉牌落在洛清瑶脚边。
洞穴里的黑雾散得干干净净，沈青梧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玉玑子瘫坐在地，抱着沈青梧的腰，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玄灵子突然握住洛清瑶的手。他的掌心全是冷汗：清瑶，你听。
洛清瑶这才注意到，洞穴外的山风变了调子。
原本的簌簌风声里，混进了一种低沉的、类似古钟震颤的嗡鸣。
那声音由远及近，震得洞壁的石屑簌簌往下落。
玉玑子猛地抬头，他脸上还挂着泪，眼神却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这、这是......
是地脉震动的声音。玄灵子的暗金纹路突然变得暗淡，但更像......他望着洛清瑶，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沉重，更像某种封印被打破的共鸣。
洛清瑶弯腰捡起脚边的血月玉牌。
玉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血月归位，幽冥重临。
她的指尖刚碰到那行字，玉牌突然发烫，在她掌心烙下一枚血月印记。
洞穴外的嗡鸣声越来越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缓缓升起。
洛清瑶望着玄灵子苍白的脸，又看了看昏迷的沈青梧和颤抖的玉玑子，喉间泛起一股浓重的腥甜——这一战，他们赢了，但似乎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
山风灌进洞穴，吹得洛清瑶的衣摆猎猎作响。
她将血月玉牌收进储物袋，玄铁剑在手中嗡鸣。
远处的嗡鸣声里，隐约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像是某种沉睡了千年的东西，终于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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